一旦开口,少年胆子愈发大,他将云谏的手捧在掌心抚摸,也不知道是在揩他师尊的油,还是本能渴望肌肤相贴的触感,又或者只是因为这几日时时刻刻的亲密让他没了分寸。
少年说话很清晰,但脑子却因酒醉而毫无逻辑。
他看着师尊俊美无俦的脸,杏眸微眯,笑着说:“师尊是特意下山寻我的吗?是不放心我?所以这是关切吗?”
“呃……”他师尊不说话,他就又望了望平静无波的湖面,看着远处连绵两岸的花街灯如昼,牵着他师尊的手站到船头。
“师尊,我若是同你一起游湖,一起赏景,你会心生欢喜吗?会因为身边的人是我就更开心一些吗?”
“呃……”他师尊真是从未见过将夜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做什么,他不晓得怎么回答,因为他从未与谁游过湖。
但好在,将夜醉得迷迷糊糊,也没指望,或者是不记得他是否回答了。
看着湖面上飘荡而来的莲花水灯,将夜断片的大脑像呲花乍燃,蓦地想起什么,跌跌撞撞从满地狼藉中摸出他表弟给他买的莲花水灯。
“师尊,我同你一起放水灯吧,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写上去的都会实现的。”他说着有些赧然地递了一盏灯给云谏:“求……求姻缘也是可以的。”
“呃……”云谏算是看明白了,将夜这些话看似毫无逻辑,却每一句都在暗示他。
什么因关切他而下山,什么与他同游是否开心,什么求姻缘的水灯,每一样都在问他——你喜欢我吗?
云谏没有接过水灯,而是道:“你替我写。”
将夜醉得迷迷糊糊,脑子不清醒却完全不影响行动,他晒然一笑,执笔道:“好啊。”
甚至忘了要问云谏想写什么,就兀自在水灯轻薄的绢布上落下一行小字,又自己写了一盏,就推灯入水,让它们并排流淌。
将夜望着水灯,眯了眯眼:“师尊,他们都说水灯很灵的,只要顺遂地淌下去,淌地够远,心愿就越容易实现。但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水灯,只有很少的人能实现心愿吗?”
“不知。”
“那是因为……噗嗤——”将夜一想就忍不住笑出来,他捂着肚子哈哈道:“那是因为啊,下游有人在捞灯,捞上来把字洗掉再重新拿去卖,所以神明还来不及看灯上的愿望就被抹去了,自然就无法实现啦。
但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那些极个别的幸运水灯淌得够远了,说不定就能帮主人实现愿望。”
“嗯。”
云谏淡淡点头,似乎被少年这么一闹,之前的怒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倒真一副同他赏湖景,放水灯的闲暇惬意。
“所以……你写了什么心愿?”
将夜神神秘秘地踮起脚尖,凑到他师尊的耳边,却道:“不告诉你。”
因着酒醉,多少站不太稳,被云谏扶着腰才好些,浑身的滚烫热意也因温凉的掌心触碰,让他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
“呃……”云谏:“那我的那盏灯上写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将夜浑身难受,又热又燥,他皱眉哼哼道:“也不告诉你。”
这般任性,却让云谏忍不住轻笑一声。
少年面上泛滥的酡红愈发浓重,双眼也逐渐迷离,他望着云谏,心底缱绻万千,足下轻飘飘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画舫行船不那么稳,他怕跌倒,就干脆双臂揽上云谏的脖颈。
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双桃花眸,他喃喃道:“我没看错吧?是师尊……不是柔芷……”
提那人做什么?
云谏眉头直皱,一想到刚刚被丢进湖里的人,还用与他几分相似的脸勾引将夜的模样,胸臆间的怒焰似又被点燃,更加恼怒于将夜再一次分不清自己与柔芷的眼。
正要发作,却又被少年温和的眸子炽情地望着,被他说的过分大胆热烈的话彻底堵住。
将夜:“他想睡我,可我不想睡他,我只想睡你……”
怒焰在胸腔燃着,烧着,还未酿成熊熊大火,就被少年眼眶蓄含的湿润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