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出生就注定你不该存在。
——你活着,那便是让更多人活不下去。
——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指责吗?真的无所谓他人的议论吗?真的能眼睁睁用你的自私冷漠对待那些即将消亡的生灵和这个世界吗?
——你的结局只该是献祭生命后换来太平盛世,被世人塑成神像,永久惦念,而不是活在他人的指责中,过完众叛亲离的凄惨一生。
被疼痛折磨得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他的老师丹唇轻启,对他说:“你的结局从来都该是献祭天地……”
面前这个温润的面容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开始狰狞扭曲,嗓音尖锐,一刀又一刀地去剜他的心,剜去他的爱恨执念。
云谏从未听见过这样狰狞破碎的嗓音,近乎病态。
“你的存在就是一切灾难的开始,你的死亡会是一切祸患的终结,你就不该活着……”
他不该存在,不该活着吗?
云谏大口喘着粗气,他心口疼得要命,视野被一层雾气笼罩,看不清眼前人的双目。
似乎是眼珠一离开桃花眶,就凝成冰珠,砸落在地。
他太冷了,体内维系生命的涅槃火明明灭灭,岌岌可危。
他哽噎着喑哑的喉咙,喃喃自言:“我……我不该……活着吗?”
只有情绪执念全部熄灭,自己放弃生命,当白羽凤凰再不能涅槃重生,涅槃重生之力才会被逼出死去的身体,沦为他用。
梧桐咬牙,抑制复杂心绪,沾着血的手掌抚上云谏的侧脸。
他是那么依赖信任他,是那么听从他的话,会乖乖地喊他老师。
可是……现在,他不但要取走他的命,熄了他赖以生存的涅槃火,还必须伤透他的心,让他痛苦,让他绝望,让他失去一切活下去的执念。
甘愿放弃生命,放弃重生的机会。
因而,梧桐喉咙滚烫,戮出刀子一般的话:“是……你不该活着,你活着就是所有人的阻碍,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信任你,没有人为你说话,你永远都只能被恨着,被怨着……只有死了,你才能被所有人惦念,被所有人敬重。”
“呃……”云谏疼到快晕厥过去,可他还是笑了笑。
在那张千年前尚且不那么成熟的昳丽面容上,这笑极凄清,又极绝望,又极释怀。
“那……死了,也挺好的……”
“不好——”
在心腔里的涅槃火即将熄灭的时候,在他的血液快要流干的那一刻,在他就要放弃生命的一瞬间。
他蓦然听见一声怒喝。
少年的声音就像是穿透了时空,跨越了千山万岳的阻隔,忽然撞进耳中。
云谏浑身一凛,模糊不清的意识又重新带着生命的力量灌入残躯。
他醒了……
眼前的迷雾散开,梧桐手上没有什么利刃,他也没被什么藤锁绞缠着束缚在悬崖之巅。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是他唤醒了你?”梧桐显然有些诧异。
少年模糊不清的身形忽然出现在云谏身边,他急得满头大汗,要去拽云谏的手,想将他师尊拉出这片虚幻弥彰,可他却生生看着自己的手穿透了云谏的掌心。
将夜终于意识到自己除了能让云谏听到他声音,看到他半透明的身型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无法触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