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日子过得逍遥,醴泉甚至觉得当初意外坠落也并非是什么坏事,他乐颠颠地在山涧之间建造起属于自己的乐园。
也只偶尔想起白鸟会觉得心头发梗,隐隐作痛。
山中无岁月,他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一切的转变都来自于一个跌跌撞撞爬上山就等着死了的青年。
这个人很讨厌,身上的血都带着毒,沿途被醴泉栽种的花花草草都在毒血的侵蚀下枯萎凋残。
醴泉本想破口大骂一顿,却看着那些枯萎凋敝的花草蓦地陷入沉思。
这……这不是原本属于他身体内的命魂精华吗?
能毒死凡间草木的不一定真的是毒,而是醴泉的精华太强大了,只需一滴便能滋润世间万物,若不稀释,这普通的凡间花草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馈赠?
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犹豫很久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血不能白花,这小破鸟卷走了他的水,要是死了,他的水岂不是浪费了?
醴泉对人的形态并没有深刻认知,毕竟他只见过梧桐化作人身的样子。
但他想啊,千万不能让小破鸟认出他,否则见他没死,岂不还要再补上几刀?
何况,他真的好讨厌梧桐的模样,他打死也不要化作那个样子了!
少年莹润白皙的皮肤未着寸缕,只被浓密长发挡住大多皮肤,遮蔽隐私。
整个人像是笼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从泉水泠泠的山涧中走来,赤足踏过那些被云谏的血污染到焦黑的土壤,枯萎颓败的草木在他足下重获生机,盛出一片绿荫。
他一步步朝着云谏走去,朝着那个双目赤红,几乎快被体内的力量撑破皮囊的男人靠近。
“你快离开!快滚!别靠近了,你……你会被我害死。”
浑身狼狈的男人凶他。
但醴泉才不管呢,心底嘟囔,他又不是没被这小破鸟害死过。
他总不可能倒霉到,在同一个人手上死两次吧?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容,还是会让他心底发憷,隐隐作痛。
疑惑很多。
比如,你好好的一只鸟干嘛要变得人模人样的?比如,你好好的九重天不住,来人间干嘛?难道是又被抓了?不得不逃亡?
他不可能问出这些话,要不然岂不就暴露身份了?
看着浑身伤口狰狞的男人,醴泉心想:我果然还记恨他,他要是死了就太便宜他了!他得活着,要活得够长,一直被我欺负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少年召来一片绿叶,在指尖划开一道豁口,晶莹透彻的水珠滴答淌下,落在云谏身上,伤口转瞬痊愈。
云谏却并不领情,又没认出他。
甚至嘲讽道:“这些伤是我自己割的,你的怜悯和同情对我而言没有用,治好了这些只会让我更痛苦,你再不滚开,就要给我陪葬了。”
醴泉觉得小破鸟被气成这样实在有趣,他就装作听不懂云谏在说什么,自顾自地牵引出他存入云谏体内的命魂精华,游走灵脉中,为他治伤。
云谏抵抗体内的力量很累,已经到了极致,他想自己很快就要彻底消失了,尸骨无存,魂灵湮灭。
他不想再浪费精力去管这个少年做什么,只是闭着眼不搭理他,任由他的指尖轻抚自己狰狞的伤口。
直到……
云谏蓦然睁开眼,袭上唇瓣的柔软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