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大约是蜷在安心的坏境中,又或者他师尊身上的气息对他来说就是一剂安眠香,睡意困顿,就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心底积压的事情太多,将夜浑浑噩噩中做了好多梦,睡地极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他还是一条小溪流的时候,白鸟每日都会穿越天边的七彩云霞,来见他。

一会儿梦见他找遍了整个九天,才在寒霜凛冽的断崖边看到伤重被囚的小破鸟。

一会儿是被红透眼眸的云谏手持翎羽戮入他心窝,一会儿又是自己被捆绑在柴垛中活生生被火烧死。

最后,他看见云谏站在他面前,那双温柔缱绻的桃花眸凝情望着他,忽然,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红雾,他听见“嗤”的一声,血肉刺穿,筋膜分崩,眼睁睁看着云谏颀长的手指戳入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活生生剜去琉璃珠,又在他面前被无数的刀刃穿透身躯,死在他面前,而他无能为力。

将夜睡地并不安稳,他是被噩梦吓醒的。

掀开眼眸的时候,天色依旧暗沉,黄昏都被夜色披盖。

他睡了整整一天,又入夜了。

感受到后背贴着的胸膛,感受到腰上还圈着的胳膊,将夜重重舒了口气,他转过身,在晦涩昏暗的环境中摸上云谏的面颊,小声喊着他师尊。

但是没有回应。

手指一路攀上眼前人的眉眼,俊秀的眉宇皱成川字。

将夜小声喃喃:“师尊,你也做噩梦了吗?”

依旧没有回应。

从迷迷糊糊中缓过来的将夜已能感受到枕边人的不对劲,脸上不再温热,透着彻骨的冰寒,指尖流连到薄色的唇瓣,更凉,就连圈在他腰上的胳膊都冰冷地要命。

将夜轻拍他师尊的面颊:“师尊,你醒醒,别睡了。”

可回应他的是身边人细微的颤栗,浑身冰寒刺骨,没有一点儿热气。

这种冰冷不似三九寒冬,并非凡间该有的温度。

而是……弱水的温度!

将夜慌了,忙不迭爬下床榻点亮了烛灯,暖黄的光晕下,眼前这张昳丽的面容却冷到发青,就像是被抛入冰窖一般,薄唇凉到发紫。

怎么喊,人都醒不过来。

他急地都快哭了,又不晓得该怎么办。

直到他瞧见云谏肩头的白衣已渗出点点血斑,扯开衣裳,只见锁骨上隐隐透出一枚玄黑的细钉,那钉子仿佛成了活物一般,拼命地往骨骼里钻,而属于云谏的力量无形之中又在与之博弈拉扯。

将夜甚至能听见锁链激烈的碰撞声,看不见,但听得很清晰。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推开窗,望着天边悬挂的那一轮满月。

明明静谧又祥和的月色却成了要他师尊命的东西!

将夜真恨自己太笨了,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件事!

明明他见过云谏每逢月盈之夜,都会化作一只栖于弱水之央,囚于白梅树上的那只白鸟,承受着锁链囚缚和镇神钉折磨。

他为何就……以为已经没事了呢?

将夜一边将自己积蓄不多的灵力灌入云谏体内,一边一刻不停地喊他,想让他醒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一侧的锁骨上只剩一个尚未愈合的血窟窿。

那是云谏在鸿濛秘境的殒凤墟中被梧桐迷惑,失手伤了将夜后,不惜代价强行将镇神钉逼出身体造成的创伤,镇神钉并非凡品,就算,伤口也极难愈合。

更何况那段时间的云谏不要命似得挥霍灵力,根本没给伤口愈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