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安赶到医院的时候,颜潜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
病房门口,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刚哭过。
一看到颜安安,她立马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眼前的女人叫岑佩。
她妈在她大一那年死于车祸,后来他爸马上又娶了这个女人,两人还生了一个孩子。
这些年,她回家的次数极少,对岑佩印象更是不深,只知道她曾经是他爸的秘书,在他身边待了很多年。
见到她来,岑佩先是安慰了她一下,“安安,你不用担心,你爸他,就是劳累过度,所以才……”
说着说着,她先哽咽了起来。
颜安安没有心思安慰她,对于岑佩,她说不上讨厌,但始终都保持冷漠。
毕竟,他爸对这个女人的体贴,是她妈生前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的,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三个小时后,颜潜被从急诊室里推了出来,岑佩小跑着冲了过去,动作比颜安安还要紧张。
医生说:“病人的情况有些严重,你们怎么……”
岑佩慌张地打断了医生,“医生,我们知道了,我之后会提醒他好好休息的。”
岑佩一个劲地在对医生使眼色,医生看了她身后的女孩一眼,眼眸沉了沉,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先走了。
护士把人送到病房,岑佩交代了颜安安两句,“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你爸,我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岑佩刚走,颜安安就叮嘱了护士几句,让她在这里看着,然后跟了上去。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医生说:“我建议是尽快动手术,胃癌早期的手术存活率是很高的,但是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体内淋巴结转移,到时候手术风险会很大。”
岑佩孤零零地站在办公室里,无力道:“公司的事情太多,他放不下。”
医生冷淡道:“是公司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你们自己仔细考虑一下吧。”
岑佩反应迟缓地点了点头,末了她说:“这件事情麻烦暂时保密一下,不要让刚刚跟我在一块的那个女孩知道。”
“嗯。”
岑佩有些混沌地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颜安安先她一步回到了高级病房。
床上的人还在躺在,双眼紧闭,像是熟睡了一样。
岑佩几次想开口和她说点什么,但都开不了口。
几分钟后,岑佩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走到门口,电话里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妈妈,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学校接我?还有,你怎么和爸爸都不在家?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出去玩啦?”
岑佩解释道:“乐乐,爸爸和妈妈今天有点事情,你一个人在家睡觉好不好?要是害怕的话,你就开着灯。”
颜乐故意提高了音调,“我才不害怕呢,我已经是男子汉了。那你和爸爸好好玩,不用管我啦。”
“嗯嗯,好,乐乐真乖。”
岑佩挂断电话,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颜安安一直平静地坐在病床边上,大脑此刻却是一片混乱,“胃癌”在两个字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炸裂。
她脸色苍白,手指冰凉,表情都显得十分凝固。
岑佩安慰她,“安安,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你爸不会有事的。”
颜安安抬起头来,直视岑佩的目光。
岑佩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不露痕迹地移开。
颜安安没有回她,只是怔怔地坐着。
没多会,岑佩又让护士再送了一个折叠床进来,她和颜安安各躺在一个角落里。
颜安安一晚上都在百度关于“胃癌”的资料,到了凌晨才差不多勉强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岑佩去楼下的医院食堂买来早餐。
颜安安醒来,已经快十二点,她听见颜潜已经醒来,正和岑佩在聊天。
岑佩说:“昨晚安安听说你出事了,立马就赶来了。这孩子,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都是关心你的。”
颜安安能感觉颜潜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颜潜叹息道:“嗯,我知道,安安是个嘴硬心软的好孩子。只要她过得好,我也就不担心了。”
岑佩笑了笑,“会的,我先去问了下展家的人,我能感觉出来,他们一家都挺喜欢安安的。”
到最后,颜潜又说:“我的病先暂时不要告诉她,我怕她知道了担心。”
“你放心,我已经提前跟医生打过招呼了,不会告诉安安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和谐又有默契,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妈和她爸在一起十几年,两个人都没能达到这个样子,吵了吵架就是吵架。
颜安安心里一阵苦涩,心里某个地方坍陷得厉害。
为了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又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才睁开眼。
她一醒来,岑佩立马关心道:“安安你醒了,你先去洗漱一下,我给你去楼下买早餐。”
颜安安扫了桌上一眼,桌上其实还剩下一半的早餐,只是已经冷了。
她本想说不用下去买的,但是奈何岑佩动作太快,她话还没说完她就走了。
颜潜在一旁笑道,“没事,让她去吧,她就这性格。”
颜安安看到他眼里不自觉多了几分赞许和幸福。
她下床,去洗漱间里洗漱了一下。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有些黏黏的,穿得她有些难受。
收拾好之后,她又回到了病房里。
太久没有聊天,一时她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颜潜主动问她,“你最近和司珩过得怎么样?”
颜安安:“挺好的。”
颜潜:“他对你好吗?”
颜安安:“嗯。”
……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对话,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颜安安望着窗外,颜潜时不时地看看她。
岑佩回来的时候,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颜潜一看到他们两个,斥责了一句:“怎么把乐乐带来了?”
说是斥责,可颜安安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高兴。
小孩从岑佩的手里挣脱开来,跑到病床边上,嘟着小嘴,奶声奶气地说道:“不关妈妈的事情,早上我听到家里的阿姨和你们打电话,知道你生病了,是我让阿姨带着我过来看你的。爸爸,你不可以冤枉妈妈。”
颜潜一听他开口,那仅有的一点点严肃都消失了。
他对颜乐说:“你快去和安安姐姐打声招呼。”
颜乐警惕地看了颜安安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颜安安的面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会。
然后小声叫了一句:“姐姐。”
颜安安没法和小孩子计较,而且颜乐是真的可爱,她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应了一声。
小孩子向来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见颜安安对他客气,颜乐立马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我悄悄跟你说,我有个同学在你那里上课。他还偷偷拍了你的照片,在班里炫耀,说她的课外美术老师可好看了。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是我姐姐,怕他吃醋。”
小孩子一副洋洋得意、神气十足的样子,把岑佩和颜潜都给逗笑了。
病房里,颜乐一直在和他们聊天,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颜安安吃完早餐后,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我先回了,晚点再过来看你。”
颜潜推辞道:“没事,有你佩姨照顾就可以了。”
颜安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恰巧从救护车上搬下来一个全身血淋淋的人,家属在一旁哭得声嘶力竭。
颜安安想起当年她妈出车祸的时候,他爸那淡定的模样,心中又隐隐升起一股不甘来。
外面灰蒙蒙地下起了小雨,她没有带伞,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偶尔有出租车路过,问她要不要坐车,颜安安都像失了魂一样,没有理人家。
出租车司机念叨了两句,见她不理,自知没趣地走了。
颜安安回到家里,司珩不在。
芳姨见到她回来,身上湿漉漉的,连忙拿来一块干毛巾给她擦擦头发。
“太太,你怎么淋着雨就回来了?”
颜安安身子有些僵硬,芳姨以为她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又赶紧去厨房给她冲了一杯姜糖水。
颜安安喝了两口,还是觉得味道涩涩的。
芳姨说:“太太,昨天晚上有人送来一个包裹,你和先生都没回来,我就放大厅了,你要不要看看?”
“拿过来吧。”
颜安安以为是司珩的东西,就想着等下一起拿到楼上去。
盒子很小巧,包装倒很精致,不像寻常的快递盒子一样。
颜安安拿着,往楼上走去。
刚上楼,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一下。
是司母打来的电话。
她还在犹豫该怎么称呼,覃芸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安安,我给司珩寄的生日礼物你们收到了吗?那小子也不知道着怎么了,手机也关机了。”
颜安安一怔,生日礼物?
生日?
覃芸说:“本来想昨天打电话给你们的,但是怕打扰你们小两口,所以就今天才打电话。你们两个没事吧?”
颜安安这下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妈,礼物收到了,他很喜欢。”
覃芸笑道:“那就好,好啦,不打扰你们两个了,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记得告诉妈。”
“嗯嗯,谢谢妈。”
所以,昨天是司珩的生日?
左然给他举办的游轮party,其实是他的生日party?
颜安安找到司珩的号码,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却听见手里里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nuberyoudial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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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然和韩哲第二天赶了最早的航班从三亚回来。
韩哲原本还在国外出差,但是为了司珩的生日,特意请了假。
左然都将表白现场布置好了,结果司珩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不去了。
他们问为什么,司珩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左然吐槽道:“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他什么时候跟人道歉过呀。你说,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韩哲瞪了他一眼,“别瞎说。”
左然向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韩哲脑袋突突地疼。
两个人回到酒吧,经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