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是副厂长。”钱国胜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纺织厂有制衣车间,也有成衣销售部门,到时候单独开一条生产线来制作陈晚的设计,为厂里增加盈利,岂不是一举多得,他舅舅肯定会同意的。
鉴于钱国胜是自己未来的合作伙伴,陈晚决定敲敲他这榆木脑袋。
“你也说了你舅舅是副厂长。”陈晚在副字加了重音,“这是国营纺织厂,不是民办,哪怕你舅舅是厂长,他也没有绝对的话语权。单独开生产线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即便他同意了,你能确保其他负责人不反对吗?”
见钱国胜仍没想通,陈晚换了个问法:“你们厂里现在的效益怎么样?工人们忙吗?”
“效益挺好的。”钱国胜有些莫名其妙,“工人也很忙,我们都是三班倒,机器从来没停过,除非出故障和检修。”
机器是纺织厂的命脉,刘强那么拼命,除了自身努力以外,也有厂里的因素,毕竟他总不能没事找事。
“嗯,他们都忙不过来了,那你为什么还会觉得厂里愿意为你单独开生产线呢?”
陈晚说到关键点,单独开生产线,场地哪来?设备哪来?人工哪来?
如果不单独开生产线,那就要砍掉原来的给钱国胜腾位置,这个可能性显然跟单独开生产线一样,都趋近于零。
原来的生产线运作得好好的,一样挣钱,服装市场供不应求,外部环境毫无竞争压力,领导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改。就凭你钱国胜是副厂长的外甥,就凭陈晚独特的设计?
不好意思,陈晚对自己的设计再有自信,也不会认为他可以改变目前的大环境。
说难听点,即便钱国胜把陈晚带到纺织厂的领导面前,在领导眼里,陈晚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没有任何成绩的会做衣服的裁缝而已。
指望纺织厂为他开生产线,做梦还差不多。
陈晚说得够直白,钱国胜的满腔豪情被他的冷水泼得拔凉。
“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但时机不对。”陈晚没有全盘否决钱国胜的想法,如果把时代换成九零年,钱国胜的提议一定能通过。
要怪就怪钱国胜生不逢时吧。
至此钱国胜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陈晚等他缓和了情绪,才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首先是产能的问题,在当前政策之下,衣服只能由陈晚来做。以夹克为例子,除去必要的学习时间和吃喝拉撒睡的生理需求时间,陈晚每天最多能做三件同尺寸同颜色的。
其次受产能限制,钱国胜的销售手段必须发生改变,贵精不贵多。提高价格,降低购买人数,这样可以实现利润最大化,另外还可以私人订制。
“私人订制?”钱国胜疑惑,“怎么私人订制?”
陈晚指了指设计本:“我给你画一本彩图,不想要大众款的可以从上面选自己喜欢的款式,然后我按照对方的具体尺寸来做。”
简单来说,陈晚沿用了成衣和高定那套。
钱国胜恍然大悟,看向陈晚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与崇拜,一个裁缝定做,怎么经陈晚一解释就变得那么高级了。
前面的聊完了,接下来该商量的是具体的合作模式。
陈晚不是黑心资本家,尽管钱国胜不占优势,他依然给了钱国胜两个选择。仍以夹克为例,一是进货销售模式,陈晚花钱从钱国胜手里买布,钱国胜以每件20的价格从陈晚手里拿货,卖多少钱陈晚不管,多出那部分都归钱国胜所有。
二是控股共赢模式,一起承担成本分享利润,钱国胜提供布料,陈晚提供衣服,统一价格,销售后减去成本,利润四、六分,钱国胜四,陈晚六。
后者看来似乎对钱国胜更为有利,但陈晚也不亏,这样结成的利益共同体才能把钱国胜绑的更牢。陈晚完全不用担心布料,为了多赚钱,钱国胜会自己想办法把买布的成本降到最低。
钱国胜思考良久,从长远的发展考虑,选择了后者。
“以后就要麻烦钱哥了。”协商完毕陈晚草拟了一份合同,确认无误后两人签字按手印,一式两份,待条件成熟了再走正轨程序。
“不用这么客气。”钱国胜把合同叠好,又和陈晚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等全部敲定后他看了眼时间,时针走过四点,他们竟然谈了足足三个小时,“刘强说你们是坐车来的,这个点过去怕是来不及了,你们晚上准备住哪?”
“我们有住招待所的介绍信。” 陈晚早有所料,他昨天特地去大队开了介绍信。
见陈晚有备而来,钱国胜于是没有说出他的安排,他原打算去他舅舅家住一晚,把宿舍让给陈晚和许空山。
“那行,这会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仓库看看吧,你把布挑好,我去找人开条子。”钱国胜有自己的门道,开不成生产线,买点布料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