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你赶紧开了院门把鸡放出去,别吵到六儿睡觉。”
周梅的声音让陈晚回过神来,鸡叫渐渐远去,陈晚安然地闭上眼睛,时间还早,他要再睡一会儿。
在平安村的日子格外悠闲,陈晚每天画画设计图,看看三个小孩的功课,时间仿佛慢了下来,连带着骨头都软了。
年关将至,周梅约了刘强妈和隔壁的王翠上街赶最后一个大集。暑假分地那会儿,一组养鱼的堰塘被几户人凑钱承包了,这不放出消息今儿要清塘,周梅抽不开身,把买鱼的任务交给了家里的男人。
自认为算“男人”之一的陈勇阳提桶走在最前面,再三叮嘱他爸一定要给他小叔叔抢一条最大的。
刚捞上来的鱼多会蹦跶啊,他小叔叔可不能去跟人挤,万一溅到水怎么办,所以陈晚在旁边看着就行。
陈勇阳小大人般的发号施令,陈前进不仅不反驳,还煞有介事地附和:“勇阳说得对,待会人多,你不要上前面去。”
远远到了堰塘,陈勇阳看着已经有人到了,立马急了起来,那些人千万不要把他的大鱼买走了。
周梅满载而归时陈前进正在屋檐下洗衣裳,浑浊的泥水倒了两盆才稍微清亮了些许,陈勇阳则哭丧着小脸坐在一旁,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作为一个当妈的,周梅一眼认出陈勇阳穿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
“咋了这是?”她满脸疑惑,陈勇阳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妈。
“掉堰塘里了。”陈前进简直哭笑不得,“早上去买鱼,堰塘人多,我一个没看住,被人挤下去了,幸好在边上,掉下去就有人捞起来。给他德叔瞧过了,呛了几口生水,其他没什么。”
“哎哟,我的天,你这是要吓死我啊。”周梅心揪成一团,把着陈勇阳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拿药了吗,大冬天的,堰塘水那么凉,怕是会冻感冒。”
“拿了,六儿在给他煎药呢。”陈勇阳落水把兄弟俩同样吓得够呛,哪还有心思买鱼,陈前进背着陈勇阳直奔卫生所,陈晚则捡起落下的桶在后面追。
煎药的同时陈晚把陈勇阳的衣服烘热乎了,小孩穿的衣服是陈前进在一组借的,待会还得还回去。
陈勇阳换了衣服,眉头皱也不皱地喝完药,继续闷闷不乐,周梅以为他是有哪里不舒服,结果小孩直接摇头。
“我们没鱼吃了。”陈勇阳掉堰塘没哭,反而为一条鱼掉了金豆豆。
“谁说没鱼了,有鱼,你等着,妈下午去给你买。”周梅擦干陈勇阳的眼泪,盘算着找哪家匀几条。
在陈勇阳有限的记忆中,周梅嘴里的话从来没有失信过,于是他停止哭泣,对着陈晚道歉:“小叔叔对不起啦,今年最大的鱼是别人的了,明年,明年我保证能抢到最大的。”
真挚的童言童语听得陈晚忍俊不禁,甭管大鱼不大鱼的,陈勇阳明年可莫要再掉进堰塘里了。
下午周梅去一组还衣服,顺带问问哪家有多的鱼,陈家人在村里口碑极佳,因此她一问,就有人表示愿意分她两条。
近十斤重的鱼用桶装了,露出半截鱼尾,陈勇阳睁大眼睛凑上来,最后一点不开心的情绪瞬间消散。
发生了早上的插曲,陈晚担心陈勇阳受惊夜里发烧,便陪着他睡了一晚,好在陈勇阳打小身体壮,除了半夜做噩梦说了几句呓语,第二天照常满院子跑。
周梅彻底放心,认真操持起了明天的团年饭。
腊月二十七,许空山返村,他一路健步如飞,陈勇飞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喘着粗气暗自嘀咕,他大半年没见爸妈都没许空山急。
终于,许空山站住不动了,陈勇飞心下一喜——“勇飞我们走快点。”
还快?陈勇飞表情僵硬地怀疑人生,真的需要这么快吗?他家又不会长腿跑了。
拜许空山所赐,陈勇飞创造了历史新纪录,从镇上到家门,仅用了二十分钟。陈勇阳扑过来抱他,陈勇飞扯开弟弟的手,倒在椅子上:“等等,先让你哥我歇会儿。”
“六儿。”许空山定定地望着陈晚,堂屋的哄闹被他隔绝在了耳外。
“先放东西。”陈晚保持理智,把许空山拎着的抱接了一个到手上,借此和他去了隔壁。
堂屋里陈勇飞在支使陈勇阳倒茶,周梅转头环视一圈:“怎么没见着大山?你们没一块?”
“在隔壁呢。”陈勇飞的累一半是为了逗陈勇阳装的,他活动了两圈肩膀,“有啥要我做的吗?”
他与许空山坐的是南城至河源可任意停靠的客车,此时不过十点。
“用不着你帮忙,早上天没亮就出发了吧,困不困?困的话去睡一觉,亲戚们大概要十一点到。”有陈星在,中午的团年饭她们母女两个人就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