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暗了下来,停电了,许空山和陈晚坐在沙发上,姜汤渐渐凉透,二人皆没有动静。
沉默的气氛让陈晚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抓住许空山的胳膊:“山哥……”
陈晚的只觉告诉他,许空山生气了,从来不对他红脸的人,生气起来最叫人难受。
“六儿,把姜汤喝了,你淋了雨,喝完去楼上捂着被子睡一觉发发汗。”许空山动了,摸黑点燃蜡烛,把姜汤递到陈晚嘴边。
陈晚仰着头,就着烛光看许空山的表情,暖黄的烛光在他眼底跳动,辨不出情绪。陈晚的心顿时酸软成一片,这个人,即便生气,也不会忘记照顾他。
辛辣的姜汤下肚,陈晚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他知道许空山生气的症结所在,无非是气他的隐瞒,同时气自己帮不上忙。
“山哥。”陈晚没有听许空山的话老实上楼睡觉,他隔着衣服把这个男人抱住,感受着对方的身体骤然间的僵硬。
傻憨憨,他要是真的走了,许空山一个人在楼下不得气得更厉害。
“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一定会告诉你的。”陈晚的声音在许空山的胸膛处震动,“这点小事,我能解决的,你相信我。”
许空山抬手,陈晚以为他要挣脱,立马把人抱得更紧。
“六儿你别动,我手上有蜡烛,莫烧着你头发!”许空山紧张得变调,“你松松手,我把蜡烛立好。”
陈晚悻悻松手,条件反射地摸向头顶,幸好是虚惊一场。
蜡烛立稳,许空山挨着陈晚坐下:“你以后有事别瞒着我。”
这就是许空山,永远不会责怪陈晚的许空山,陈晚一句话就能哄好的许空山。
“不瞒你,保证不瞒你。”陈晚郑重表态,顺便亡羊补牢,“本来我约了银行明天签贷款协议,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改到周日,山哥你陪我去。”
“好。”许空山对陈晚的信任甚至超过了他自己,陈晚还会设想失败的后果,许空山则始终坚信他会成功。
矛盾解除,许空山分了一丝注意力给窗外的暴雨,陈晚误认为他在看院子里的菜架:“我下雨前把能摘的菜都摘了。”
许空山的时间总会比别人多出一大截,在兼顾制药厂与夜大的前提下,还没荒废院子里的菜地,黄瓜茄子豇豆辣椒,结了一茬又一茬,陈晚摘了满满一背篓,打算明天送一些给齐仲康和朱大娘他们。
朱文大学毕业被分到了南城的报社做编辑,母子二人依然住在老地方。
“晚上吃鸡蛋面,再拌盘黄瓜?”说到菜,许空山想起了晚饭。
咕噜一声响,陈晚笑着去摸许空山的肚子:“怪我,让山哥饿肚子了。”
许空山捏住陈晚的后颈,让他不要再闹。
鸡蛋面的香气慰藉了雨夜的饥肠,陈晚听着外面的雨声窝在许空山怀里缓缓闭上眼睛,风雨带来的凉意驱散夏日的暑气,令人得以安眠。
这场雨从傍晚下到了清晨,雨势稍稍做小,但没有停歇的迹象。
“如果雨一直不停,我这两天晚上可能会住在厂里,你别担心,记得按时喝药。”许空山再三强调,陈晚早上起床鼻子有点发堵,大雨天的又不方便看医生,许空山用家里备着的草药给他配了一副。
“嗯。”许空山瓮声瓮气地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连续一夜的大雨已在城市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积水,公交车不敢开快,许空山到制药厂时比往日晚了半个小时,好在他有所预料,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因而并未迟到。
学校的工地被迫暂停,杜腾龙上班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许空山等人冒雨四处巡视,查看积水的深度。
药田里的沟渠几乎成了小溪,雨水哗哗地往低处流着,制药厂原本地势就偏低,杜腾龙拧着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小许,你带人把仓库底层货架上的东西往高处搬,有志你盯着药田,让他们把排水渠挖宽,必要时刻可以舍弃一部分药材,何正你去通知家属院,做好抗涝准备。”
杜腾龙脸色凝重,其他人的神情也不轻松,此刻所有人的心声无比统一——希望这雨赶快停吧。
制药厂暂未受到暴雨的影响,生产线上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夏天有暴雨属于正常现象,除了感叹两句这雨下得大了点,并没有多少人为此感到恐慌。
得到抗涝通知时,家属院纷纷认为杜腾龙是杞人忧天,鉴于杜腾龙的威信,他们依言照做。
火速安排好制药厂的工作,杜腾龙派人前往政府,提醒他们做应急预案,但据其反馈,政府的人并没有把杜腾龙的建议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