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再着急也是无用。太子赵柘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早已瘦得不成人形。太医院的御医们会诊了无数次,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汤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不见起色。据那个已经被宰杀了的太医院前院判说,“太子殿下,已经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一个作为储君来培养花费了心思的儿子病成了这样,而此时却又传来北方雪灾,南方洪涝,灾民们陷入饥荒的各种奏折,还有两年前被赵樽一举撵出关外的游牧民族北狄人近来也屡犯北方边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比起这些事更让洪泰帝头痛的是,锦城府鎏年村发现的“千年石碑”及丈人山高僧的天机禅言,正在像瘟疫一般极快地传播着,老百姓纷纷向官府请愿,各地都在为赵樽立祠,学子们纷纷做诗写赋,为赵樽歌功颂德,各地的官吏们就此事的奏报,也是雪花儿一样飞入了京师。
然而,就在这样内外夹击的关键时刻,太子还没有过世,朝中众臣为了那储君之位快要打破头了。一帮老臣们拉帮结派,相互攻讦,相互指责,相互揭发,另一帮子人还在隔岸观火,朝臣如同下注买马,纷纷选中目标各自站队,时不时在金銮殿上互相参奏,吵得不可开交。
一派人说,晋王赵樽借用“蜀中童谣”和“千年石碑现世”之事,造谣惑众,蛊惑民心,手握兵权却迟迟不归,擅权专横,以庶子身份胆敢觑觎皇位,破坏祖宗体制,不遵礼法,不受管束,定有不臣之心。
另一派人说,宁王赵析掌着都察院,却利用风闻奏事的便利,与某些权臣串通一气,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对忠臣们屡加陷害,往上欺君,往下压民,扰乱朝廷纲纪,言行不端,虽身为嫡子,却实无储君之能。
还有一派人说,皇长孙赵绵泽……
朝堂里的纷乱,不一而足。
每个人都恨不得抓了对方的缺点和弱点便往死里整。
那一方风起云涌,不比战争的残酷性弱上几分。
江山和权力,在男人的眼中自然排在第一位。上至老皇帝,下至王公大臣,各有各的打算,于是乎,没过多久,第三道“京中兄长病危,老父垂暮,甚是牵挂儿子,速速归来”的圣旨,再一次从大雪纷飞的京师应天府,奔向了正在遭受洪涝灾害的蜀中平原。
圣旨到达的时候,赵樽不在驿站。
他这些日子很少待在驿站,一直在忙一件事——组织金卫军前往受灾严重的崇宁、灌县、望丛县等地赈灾,还拔出了一部分军饷,“号召”乡绅们掏了腰包,救助受灾的蜀中百姓。如此一来,其人品风评,更是一时无人能出其右。
一晃,快要到腊八了。
夏初七上次身子受损严重,见天躺在床上,连他的人影都很少见到。只觉得这种不受剥削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心。而因了她与赵樽之间“见不得人的特殊关系”,如今在驿站里头,尤其是晋王殿下那些亲随的面前,她也有几分薄面儿,完完全全可以做一只懒懒的封建社会大米虫了。
她这一病,确实也是真真儿病了。天天养在床上,一直到第十日,东方青玄突然来探望她,她还“卧床不起”,容色憔悴。
“楚小郎身子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