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直视洪泰帝,一双黑眸里幽深不见底,“儿臣幼时在宫中,见那六宫妃嫔为了君王恩宠,兵不血刃,争斗倾轧,即便是父皇您这样的圣君明主,不也一样无能为力吗?所以,儿臣私以为,此生得一贤妻足矣。”
洪泰帝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深。
“老十九,大丈夫不仅应当以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还应拥如花美眷无数,那才是快活。你堂堂神武大将军王,只得一妻,难免让世人诟病,贻笑万世。”
轻抚茶盏,赵樽苦笑,“儿臣胸无大志,只愿碌碌此生。”
若有似无的审视着他,洪泰帝仿佛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灯光映照下沉稳俊拔的身影,不由怅然若失的眯了眯眼,无奈地一叹。
“罢了罢了。原本朕就抵制胡风,尤其是收继婚的恶习。嫂子嫁小叔子这种事,确实乱了纲常,朕极不赞同。只是那日你母后的请求,你也是见到了。这些年来,她一直为当年拆散你与东方氏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恐怕,她要失望了。”
“母后那里,儿臣自会解释。”
盯着他平静的面色,洪泰帝看了好一会儿,重重一叹。
“那朕便做主,允了你的请求。”
没有丝毫意外,赵樽拱手致礼,“多谢父皇。”
几句饱含深意的谈话结束,一个荒唐的指婚,便算过去了。对视一眼,父子两个叙了几句旁的话,洪泰帝才把京郊大营如今的情况说与赵樽,其后蹙起眉头相询。
“老十九对此可有良策?”
赵樽眸子岑寂一瞬,“此事还得父皇自行解决。”说罢,见洪泰帝面色暗沉下来,又淡淡道:“父皇,并非儿臣不愿出面。之所以先前三次抗旨称病,也正是为了父皇您考虑。您想想,军事哗变,若是儿臣出来弹压,那致父皇您的威仪于何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欣赏地看着他,洪泰帝点头,“那依你之见?”
赵樽抿了抿唇,简单的分析,“解铃还需系铃人,父皇您是明君,何谓恩威并用,自然比儿臣更清楚。您只需亲自前往京郊,当着众将士的面处罚魏国公,军心自然稳定。说到底,将士们也不过只为了出一口气,并非真心想要反叛朝廷。您是君王,您的安抚,最是有用。”
听他说完,洪泰帝面色彻底放松下来,朗声一笑。
“老十九啊,朕从来没有看错过你。那,朕便依你所言。”
说罢他满意地喝了一口茶,便称时辰不早了,要起身离开。赵樽也不挽留,从承德院出来,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然而,临走之前,洪泰帝屏退了众人,突地又压沉了声音,“你那个楚七,如今在哪里?”
赵樽面色微暗,“不是死在了天牢大火?”
洪泰帝冷哼了一声,“还想在朕的面前耍花枪?”
赵樽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父皇让她死的吗?死在了史官的笔下。”
面对他平静如水的反问,洪泰帝凝神望着他,“老十九,朕今日问你,不是想追究她的责任。而是知晓楚七在医理之上颇有见地。你母后身子越发不好了,还有你妹妹梓月,一直不曾醒来,太医说,要不是楚七留下的方子,只怕……早就保不住她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