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的时候,庆州府才传来捷报,让朝廷欢腾鼓舞。如今不过三月二十五,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形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愚弄过的洪泰帝情何以堪?死死捏住龙椅扶手,他冷冰冰地看着殿中的“血人”。
“那你怎么活着出来的?”
那人只剩脑袋还能昂起,却咬着牙,字字有力,“那天晚上……陶经武请营中兄弟喝,喝酒……卑职发现不对劲,就装醉……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杀,卑职,九死一生才逃出榆关,找到蓟州总兵……入了京……”
洪泰帝眉头一皱,摆了摆手,“先带他下去,找太医。”
“是!陛下!”
侍卫冲上来抬了人就要去太医院,可还没有走出大殿,洪泰帝目光一眯,突然又喊了一声,“等一下。”他扶着龙椅的手,慢慢摩挲着,目光锐利地看着那个血人,“你在军中任什么职务?”
那人迟疑一下,“回禀陛下,卑职是征北先锋营……普通先锋兵。”
洪泰帝皱眉,声音又是一沉,“名字?”
那人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卑职名叫晏二鬼。”
洪泰帝面色一变,欣赏的目光顿时一冷,“姓晏?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姓国姓?”说罢不等旁人反应,他已然寒着脸看向侍卫,“不用治他了!来人,直接把这个藐视朝廷的先锋兵拖下去,给朕砍了。”
“哗”一声,全场哗然。
晏二鬼能从敌占区逃回来,并且将如此重要的消息传递回京师,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如今居然因为姓了国姓,就把人宰了,怎么说都有些牵强。可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中王侯公卿们面面相觑,虽有些不可置信,却没有人吭声。
“陛下……”赵绵泽迟疑着出列,跪在地上,“孙儿以为不妥。”
洪泰帝冷冷瞥他一眼,“有何不妥?”
赵绵泽埋下头,声音却斩钉截铁,“此人功在社稷,误姓国姓那也非他本人所愿……”
“功?什么功?”洪泰帝厉声打断了他,冷冷看向二鬼,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恨,“你觉得自己有功吗?朕说你该死。你觉得你是该死,还是不该死?”
二鬼吃力地抬头,没有辩解,只低低苦笑。
“卑职……该死!请求陛下……行凌迟……之刑……”
又是“哗”一声,所有人都呆住了。
洪泰帝之前的命令就够奇怪了,可晏二鬼的回答更让人惊诧。除非他是疯了,要不然,有谁会主动要求“凌迟之刑”的?殿内一干人都不明所以,搞不清楚究竟在唱哪一出。可不管哪一出,赵绵泽为他求情都被皇帝训斥了,谁又会再站出来为他说话?
人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