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次遥遥一见,方凝如便对他一见倾心。
他一对她笑,方凝如便觉得,心上开了一朵细小的花。
她压下心思,羞涩一笑,“明日里头要去和伯母去上香,想邀你去吃一盏茶。”
这点小要求,萧亦晗自然无有不从,他带方凝如去了天福茶楼,要了一间包厢。
进了包厢,俩人分坐在茶桌两边,萧亦晗给方凝如斟了茶,迫不及待抓了她手在手中把玩。
方凝如小口喝着茶盏,羞涩的低着头,润了润辞藻,委婉的将话题朝朝上头引,“明日里头要去陪伯母一起上香,你要一道去吗?”
萧亦晗道:“你和阿娘一道去吧,我明日里头和同僚有局。”
方凝如头垂的更低了一些,已经快到桌子上了,问道:“你知不知道,伯母去寺庙,为的是求什么。”
萧亦晗低低笑出声,头靠的更近一些,几乎要擦到她的额头,“你说是去求什么?”
“凝如,我终于要娶到你了。”
美人在侧,怎能不心动。
他也不守着礼了,两指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尖,低头啄到她的粉唇上头。
柔软的触感叫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直吻的怀中的人儿快喘不上气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方凝如没了力气似的趴在他胸膛,听着他粗沉的呼吸,砰砰的心跳,柔柔问,“奉县的送子娘娘庙最是灵验,伯母是带我去求子的。”
萧亦晗狠狠在她腰间□□了一把,恨不得现在就将人生吞活剥,声音愈加粗沉,“我等你给我生个儿子。”
方凝如从他怀中起身,仰起头,仔细盯着他面上每一个神情,“若是生的是女儿呢?”
萧亦晗睨她,“胡说,怎么可能。”
一向知进退的方凝如又执着的问,“若生的就是女儿怎么办?”
萧亦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那再生就是。”
方凝如道:“如果一直生的都是女儿呢?”
只一瞬间,萧亦晗的面色沉了下来,“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生不出儿子呢,嫡子自然会从你这个嫡妻的肚子里生出来。”
一声惊雷划破夜空,黄豆粒大的急雨毫无预兆的砸下来,成为这场对话的背景板。
立秋了,秋日里头的雨,总是这般,毫无征兆。
自小饱读诗书,萧亦晗习的是君子之道,他待人接物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
他脸色只是略沉,声音也算不得多重。
只瞬间,又恢复了那温润如玉的样子。
他后头的话,方凝如没太听进去,看着他一开一阖的唇瓣,恍惚中,她脑子里浮现的是她嫡母的样子。
上京后宅官眷,贤惠的大媳妇子讲究的是嫡庶一起教养,毕竟官海沉浮,仕途这个东西,谁都说不好,有的是那庶女的夫君后来凤凰腾达,反过来照拂嫡出。
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做错了事,惹了嫡母不高兴,她从来不会疾言厉色,明着告诉你。
面上依旧笑盈盈,只会无声疏远她,冷眼看着迎合她心思的管家暗暗降低她的份例。
到她重新得了她的欢喜,她又会不轻不重的处罚一个最低等的奴才。
自始至终,她的嫡母都是温婉大度,高贵贤惠的那一个。
爹爹亦是慈父。
迎合她的嫡母,嫡姐,已经成了她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脑子里闪过刚刚钟语芙在学院门口的模样,她醍醐灌顶。
为什么她第一次见钟语芙,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魔力,装作听不懂她嫡母,婆婆话里话外的意思,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也要来跟她兴办女学。
--因为她活的是那样恣意潇洒。
这份洒脱,恰恰是一直依附着嫡母生存的她最缺少的。
她是那样羡慕她的生活,出生高贵,有真正疼爱她的父母,她活的那样恣意放纵,肆无忌惮。
方凝如转头,看向窗外,形容匆匆的大街上,一柄远山劲松画的油纸伞撑在雨雾中,雨水顺着伞面淅淅沥沥滴下来。
伞下,一对璧人款款而来一对。
男子劲瘦有力的手稳稳握着伞柄,伞骨偏在女子头顶,男子的半个臂膀都露在外头,白色的云纹绣袍沾了清透水渍。
上了多味斋的台阶,男子自然的低下头,目光落在台阶上的裙锯,嘴巴张开说了什么,看唇型,应该是“小心台阶”。
越过台阶,到廊下,细细的雨幕间,钟语芙那张如花笑颜露出来,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人,笑的那样开怀。
韩景誉唇边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什么时候开始的?
方凝如想起来,宴席上头一次见到的韩景誉,下巴上蓄了一点青茬胡须,黑色墨袍,内敛肃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举手投足间都是官海沉浮间那股子顶尖权臣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