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冬日很冷,晚间尤其如此。
齐邯悠悠醒转的时候,却觉得身上暖极了。
头还是有些胀痛,揉了揉太阳穴后,他垂眸看去,才发现手里搁了一个樗蒲纹鎏金小暖炉,腿上还搭着件白色的绒毛披风。
天色早已暗沉一片,借着外面微弱的灯火,他看到了靠窗而坐的少女。逆着光,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少女身上,美得仿佛一幅画卷。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她缓缓侧首,轻声说:“你醒啦?”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口,将那处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旁的东西。齐邯应了一声,柔声问她:“桐桐,怎么停了车,外面可是堵塞住了?”
萧神爱摇摇头,见他醒了,便将小暖炉一把夺回来,捧在自个手心里暖着,别过脸道:“没堵住,还说陪我看花灯呢,你都睡了,还怎么陪我逛?”
齐邯去拉她的手,却是一片冰凉,跟瓷器似的冻人。他皱了眉头,斥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只将那双纤细柔夷捧在手心里暖着。
嘴上说着凶恶的话,却将什么都给他备好了。
一抹暖流悄然划过心底,齐邯眉眼染上了些许笑意,放柔了声线问:“什么时辰了?”
“啊?”萧神爱怔了一下,歪着头说,“快到戌正了吧。”
俩人出来时,才将将过酉初。
齐邯轻抚她的发丝:“怎么不叫我起来,这时辰,恐怕有些难挤进西市了。”
萧神爱的手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抽出来。她攥了攥手心,不答反问:“你昨晚可是没有休息?”
“桐桐,我……”
萧神爱打断他:“你同我说实话。”
齐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终是颔首:“是。我下午到的长安,有小憩一会。”
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再从他嘴里听到的时候,萧神爱仍是气得咬牙切齿的。抿了下唇瓣,她掀开纱帘吩咐车架重新行驶。
车马辘辘而行,在地上留下几道车辙,被刚才的冷风一吹,萧神爱打了个激灵,心头的那阵火气也逐渐降了下来。
“好了,别生气了。”齐邯伸臂将她揽到怀中,柔声哄着,“我下回一定不这样了,好不好?”
萧神爱没说话,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心跳声,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那獬豸纹路,半晌方道:“你不用这样赶回来的,少一次也没事。”
本是气他不爱惜自个身子,打算不理他的,可一想到齐邯刚才的憔悴模样,又忍不住的心疼。
齐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声道:“可我去岁答应你了呀,只这一次而已,不会有事的。”
在沙场的时候,也曾有过几日不曾睡,只敢阖眼小憩片刻的情况。
为了战事尚且如此,为了她,便更不值当什么。
只是到底是有些欣喜的,欣喜她的在意,欣喜她流露出来的心疼。
车架到了西市附近后,虽有侍从在旁边驱散,却也走不动了。俩人只得下车走进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