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家中待的烦了,闲谈间,霍皇后说起女学缺个教授管家理事的夫子,她忙不迭的便应下。
不但能经常见着萧神爱,还能时不时的见着女儿。
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事?
“阿姆。”萧神爱扯了扯王夫子的衣袖,犹豫问道,“刚才走过那几个,是什么人啊?”
见她好奇,王夫子解释道:“为首那个你识得,是弘文馆的钱学士;着浅绿色公服的,是国子监的周主簿;那着深绿色公服的,则是国子监的宋国子助教。”
萧神爱拉着她往外走,一面装作不经意问道:“那宋助教名字是什么呀?我总觉得他面善。”
王夫子笑了笑:“你觉得面善也正常,宋助教的父亲是宋中书侍郎,你该唤他一声表叔的。”顿了顿,担心她分不清楚,又补充道,“他名唤宋晖,表字伯昭。”
轰的一声,萧神爱脑海炸裂开,她怔然抬起头,喃喃道:“伯昭么。”
她回想刚才那男子的模样。
皮肤略白,脸上蓄须,公服穿在他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很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样。
她又想起了阿耶。
姿容俊美,冷傲孑然,前两年突厥使臣见了他,误以为是神人降世。即便只是随意坐在那,也能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萧神爱抚了抚心口,想让自己的心神定下来,却发觉那处不断跳动的地方,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
她悠悠吐了口气。
王夫子悄悄她的眉心,好笑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呢?”
萧神爱摇摇头:“阿姆,你不懂。”
王夫子反正想不明白她哪来的气可叹,又随着她走了一段后,推了推她:“快回去吧,早些把功课做完。”
“我在学堂里就做完啦!”萧神爱撂下一句话后,匆忙跑出了女学。
午初的日头炽热,雀鸟不再发出鸣叫,叶子仿佛失了水般,焉耷耷的挂在树梢。
早上传来稍嫌轻薄的牡丹纹碧罗衫子,此刻却觉厚重。
齐邯看着那急匆匆出来的身影,立时迎了上去,无奈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姆在后头呢。”萧神爱将书篓和食盒都塞进他手里,嚷着热了,催他快些回东宫去。
然而齐邯却没挪动步子,而是垂眸看她,轻声问:“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声音虽轻柔,却暗藏滔天巨浪。
萧神爱心念急转,忽的扯住他的衣袖,软声辩解:“没有呀。只是我觉着阿姆年纪大了,让她见着不好。”
她扯着他的衣袖晃了又晃,声音愈发的轻柔:“哪有见不得人呀,很见得人的,赶明儿我再带你出去转一圈可好?”
齐邯被她给气笑了,捏了捏少女的面颊后,倒是半点脾气也舍不得发出来:“走吧,快些回去。”
“齐邯,你凑过来些。”少女声音轻柔的唤着他,仿佛裹了蜜糖一般。
来不及细想蜜糖里是否掺杂着旁的东西,齐邯依言俯了身,却又被少女嫌弃还不够近。
他只得将腰弯得更低些。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齐邯轻声问。
萧神爱摇了摇头,表示自个没话说。却在他要直起身之际,蓦地按住了他的肩,偏头在他耳尖上,落下一吻。
极轻极轻的一吻,仿佛怕轻重了,会让那耳朵化掉一样。
即便已经轻到了这个程度,齐邯还是敏锐捕捉到了那柔软的触感,不由得瞪直了眼,一脸怔愣的看着他。
她虽一向又软又甜,却很少有这么大胆的时候。
待回过了神去看,只见她攀扯这他的衣缘,软声问:“如此,可见得人些了?”
原来是怕他不信她。
宫道寂寂,只余树叶被风拂过的沙沙声。
在她狡黠的眸光下,齐邯扣住了少女的肩,将她猛地往自个怀中一带,沙哑着声音道:“桐桐方才在做什么?”
俩人肢体触碰间,萧神爱止不住的微微发颤,她咬了咬唇,歪着头说:“嗯,在亲你呀。”
分明是惑人到了极致,自个偏又什么都不知晓!
齐邯的眼眸逐渐被一抹暗色笼罩,在萧神爱反应过来之前,俯首吻上她的耳珠,从温柔的触碰,到逐渐加深的力道。
直至萧神爱嘤咛一声后,他方才逐渐放缓,变成了浅浅啄吻。
萧神爱的心脏砰砰跳着,面颊早已羞得通红,不知过了多久,待那人终于松开她后,她方才仰着微红的脸,小声说:“你、你干什么!”
“桐桐。”齐邯粗粝的指拂过她的耳珠,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这才叫亲。”
萧神爱身子紧绷起来,知道他指的是她先前说的话。
可、可她那怎么就不叫亲了呀?
好不容易暂时撂下面子,亲他一回,他竟、他竟!!
萧神爱气得很,推了下齐邯,气鼓鼓地说:“不叫就不叫。”看她以后还亲不亲他!
将人给惹恼后,齐邯只得折返回来补救,放低声音哄了许久,萧神爱方肯抬眸看他一眼。
“是我错了。”齐邯开始找自个身上的错,认真解释,又哄道,“桐桐别气了好不好?”
萧神爱本也没有特别气,只是习惯性的想听他哄几句。
等齐邯认错后,萧神爱嘟囔了几声,复又开始搭理他。
齐邯将书篓和食盒皆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则猛地牵住了她的手。
俩人并肩行在宫道上,微风渐起,衣袂也随之轻动。
萧晗在东宫等了小半日,一直等到向来耐性极好的他都要发火时,那所谓的婚使,方才姗姗来迟。
他面色不虞的起身,内侍上前替他整了整衣衫,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迎了出去。
罢了,这样的日子,还是别闹太难看。
齐邯那小子,回头再收拾就是。
待他出了东宫,瞧见齐邯口中的使者时,霎时愣在那,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使者着一身肃穆衮服,衣裳纹饰九章,分明是极庄重的装束,偏生被他手里提着的那只大雁给打破。
萧晗哂笑了声,这小子倒是会想。这是怕他刁难婚使,特请动了他先生来做这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