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去准备就好。”齐邯捻了下她小巧的耳珠,此刻上面还挂着只红珊瑚耳坠子,随着他的动作轻晃了几下,“你先在屋中休息一会好不好?”
萧神爱一点都睡不着,侧趴在桌案上,小声道:“不要。”
齐邯笑了两声,又问她:“那去榻上躺一会好不好?我那儿有一本陇右的游记,待会儿读给你听?”
“好吧。”萧神爱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催促道,“你快去着人收拾吧,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可别到了要启程的时候都没好,耽搁了日子,圣人恐要怪罪。”
俩人都心知肚明,圣人现在恐怕是没精力怪罪的,齐邯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出去后,萧神爱又在桌案上趴了好一会子,随意取了几颗南珠,在桌案上滚来滚去的玩。
每一颗都毫无瑕疵,亦没有打孔的痕迹,无论是用来做耳珰手钏还是冠子,都没半点妨碍。
她觉着除了阿兄,没有谁能弄到手这么多珍珠,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将这么多宝贝交给她。
无数希冀涌了上来,她双眸半阖,有些难得的孤寂感涌了上来。
半趴在桌上滚着几颗珍珠,竟是就这么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幼时还住在东宫里的事儿。
阿兄和伴读每日散学后,都会闹腾上半个时辰才肯去做功课,她一个人无聊,年纪小的孩子总是会倾慕年岁大的,便央求他们带她玩。
相同的,年岁大的孩子也不会愿意带小的玩,只会嫌弃是个累赘。他们无论是爬树投壶,还是捶丸樗蒲,都不会愿意她的参与。
她只能孤单单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齐邯这时每每都会过来,问她想要玩什么。
有时他带着她去爬树,有时是教她投壶,偶尔还会在她的百般撒娇下,带她去宫中马场骑一小会马。
阿兄知道以后很生气,或许是自己的小玩具、小跟班被人抢走的不悦感,怒气冲冲的跑来找她,很矜持地说如果她听话,可以考虑带她一起玩。
但她那时候已经不需要了,很张扬的挥了挥手,气势凛然道:“萧衡,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随后在阿兄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很果决的拉着齐邯的胳膊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阿兄事后还去找齐邯打了一架,果不其然,打输了。她知道以后还去嘲讽了阿兄,一脸嫌弃地说难怪不肯告诉她。
阿兄受了刺激,又开始气急败坏的唤她梧子,一声一声的唤,不知道有多阴阳怪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以前明明很不喜欢、甚至有点反感的称呼。
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怀念起来。
三日后,俩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启程。
因有女眷,秦州那边也不是很赶,行进的队伍相对来说慢上许多。
傍晚时分,恰好到了京畿长陵附近的一处客栈,天色已晚,夜色阴沉沉的罩下来,便着人去询问住处。侍从去了许久都未回来。
车马停了下来,萧神爱也从睡梦中转醒,怔怔然看了眼漆黑的车厢,低声问道:“到哪儿了?”又听见外面隐隐有说话声,她无助的拽着身旁人,“还没到客栈吗?还是今晚不在客栈休憩了?”
“到了。”齐邯轻声回了句,“你在车中等着,我下去看看。”
萧神爱没来由的一慌,纤细的手下意识就勾住了他的蹀躞带。
自合浦郡王失踪以来,她黏人得厉害。齐邯虽有些受用她对自己的缠磨,却又很是心疼,揽着人安抚了好一会,才使得她够着蹀躞带的手松开,自个得以步出车厢。
“怎么回事?去了这么久也没个准信吗?”齐邯淡声问了句。
赵硕恰巧此时回来,恭敬道:“将军,店家说,今夜已经被人给订满了。”
齐邯有些头痛的按了按眉心。担心没位置,他已提前派人过来,却没想到还是没了位置。只是这小小的客栈,又非什么特殊的时候,不该生意这么好才对。
“可问过投宿之人,可有愿意匀些出来的?”他一面朝客栈中走去,一面问着。
若是只他一个,反正到了冬末,在外面凑合一夜也成。
偏偏萧神爱也在,他舍不得委屈她半点。
他缓缓步入那间普通的客栈,灰瓦白墙,青色的屋脊在月色下流转着暖调。厅堂内点着灯,在他步入其中时,那些灯火霎时黯然失色。
这样大的阵仗,店家自然知道不是普通人,可店中客房确实都被订完了,刚才只能打发了那侍从,却没想到这位郎君亲自来了。
“店中着实没有多的客房了么?”齐邯在店家迎上来时,轻声问了句,又道,“既如此,便劳烦店家帮着问问,店中可有订了几间房的人愿意匀出些许吗?若是可以,补偿定不会少的。”
他招了招手,赵硕会意,拿出一个装钱的小褡子递给店家。
店家战战兢兢伸手接了,既接了人钱财,总不能还像先前那样搪塞过去,忙弯腰道:“小老儿这就去问问,但请郎君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