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高门大户每逢下雪就会摆酒席,宴请亲友,今日是交年,送灶神,西宁侯府请了僧人诵经,一直热闹到三更才结束。
各大小院子门口都堆着雪狮子,雪灯,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光芒。
姜杏之歪歪扭扭地倒在软塌上,身上的织锦斗篷,脚下的绣鞋都还没有脱去,脸上盖着毯子,一动不动,任由蒲月在一旁踩来踩去。
香净倒了温水,转头瞧见,一边失笑,一边过去俯身拉下她脸上的毛毯,扶她起来。
姜杏之捧着杯子,一点点汲取的温水,忽然叹了一口气:“好累哦!”
到现在她的脑袋里还都是一串串的人名和与人名对不上的面容。
香净坐在她身旁,捏着她的肩膀:“再辛苦也就这几日了,一年统共才有一次大年节,姑娘想想过几日就可以收到压岁钱了,多好啊!”
香净将姜杏之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
提到压岁钱,姜杏之果然振奋起来,拍拍面颊,让自己精神起来:“你说得对,我记得去年我收了好多呢!”
姜杏之还用手,划了个大圈。
香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们姑娘现在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看了眼里屋:“初一将浴汤准备好了,姑娘早些沐浴睡觉,明日二姑太太和姑老爷要来送节礼,估摸着又要早起。”
要是起不来,去迟了,老太太该有意见了。
姜杏之展臂伸了个懒腰,看着旁边的蒲月,眼睛亮晶晶的:“好呀!过会儿你们也帮蒲月洗个澡,今天我想和蒲月一起睡。”
“那姑娘一个人进去没事儿吧?”香净搀她起身,扶她坐到妆匣后头帮她卸头面。
姜杏之小手挥挥:“没事儿,宴上虽然吃了几杯酒,但那酒没什么味儿,我现在清醒着呢!不信你瞧!”
她瞪着水亮的眼睛看香净。
香净看她面色神态都是正常的:“那姑娘有事,就叫我们!”
姜杏之点头,让她们放心地去。
谁曾想,她席面上喝的那酒后劲大。
水雾缭绕,热气蒸腾,姜杏之纤长柔软的玉臂搭在浴桶外头,细弱的指尖有颗小水珠欲落不落,面庞枕着桶边,脸色嫣红,秀气地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咬着唇瓣,似乎有些难受。
“香净?初一?”姜杏之闷着嗓子,声音微弱。
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姜杏之翻身坐回浴桶,白嫩嫩的身子埋进浴汤里,水从桶边漫出来,散了满地。
姜杏之手指揉着心口,她有些想吐。
她又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声:“十五?”
姜杏之打了个酒嗝,一个激灵,摸摸唇角,眯眼一瞧,紧绷的肩膀微松,没有吐出来就好。
姜杏之闭着眼睛,后脑袋抵着桶壁挪动了两下:“我好像醉了~”
为什么会这样?姜杏之想不明白,那是什么酒,怎么后劲这么大,刚刚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哼嗯~
等香净她们来找她的时候,姜杏之浴桶里的热汤已经温凉了,而姜杏之拧着眉头,枕着浴桶呼呼大睡。
一阵儿兵荒马乱之后,等把姜杏之塞进被窝里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半夜姜杏之发起了高烧,连夜传了郎中。
姜老太太是第二日一早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皱了眉头,心中不喜,大喜的年节不免觉得晦气:“既然如此,便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着,暂且不要出来吹凉风了。”
二姑太太过来,听说此事,说道:“四弟家的六丫头也是个可怜的,过会儿我去瞧瞧她。”
“你如今带着兰哥儿,最要小心仔细,万一过了病气该怎么办?”姜老太太摇头。
二姑太太看着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小孙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娘考虑得周到,那过会儿我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姜老太太点点头:“你也算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