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是从何处起的,萧决无从追溯。只是恍恍间忽地一坠,睁开眼,却在今日东宫正殿之中。
一旁的竹帘微微晃动着,昭示着不久前有风途经。绣榻之上,少女安然躺着,玉面朱唇,姿容昳丽。他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白日经历过的事,那么,这是一个梦么?
萧决顺着自己的玄色宽袖往下,视线落在被温软手心包裹住的手指上。他心忽地一跳,紧跟着一阵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俯身,喉口发涩,再次吻下去。
白日里是一个一纵即逝的吻,其实快到他心中没有感觉到什么滋味,只有种得偿所愿的愉悦,与做贼心虚的紧张不安。
但此刻,这是一个梦。
他便放纵起来,或者说,梦中的那个人并不全然是他,至少不由他全部的意志操纵。所以这不再是一个一触即离的轻吻,也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反而不断地深入。直到触到潮热的柔软。
少女在此时睁开眼来,四目相对里,漂亮眸子里映出他的面容。热切的,急躁的,充满欲念的。
他感到慌张,因为做贼被主人家抓个现行。他应当逃跑,但梦中那人并不听从他的意志,于是没有逃跑,反而愈发激烈下去。
他可以确认这是梦了,因为梦中的少女会温柔地回应他的唇舌。
由吻至一发不可收拾,他听见自己的喘声,重重敲击着自己耳膜。
萧决睁开眼,额头一阵发凉,是热汗过后的反应。他长舒一口气,从镶了透烧琉璃的明瓦望出去,只能看见沉俨的夜色,不过才丑初一刻。
万籁俱寂,仿佛只有月色悄然翩跹的声响。
萧决擦去额角已经凉透的汗,那个梦的感觉真实到令人惊慌,唇齿交缠的时刻,与某些早发生过,但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一齐涌上心头,打破这阒寂无声的长夜。
放下手时,他看见自己腕上那条红绳,平安扣透着凉,贴在发烫的手腕上,仿佛连冷白皮肤下的青蓝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也能感觉到凉意。
不是刺骨的寒冷,不是冰天雪地那难以忍受的冰凉,是炎炎夏日里咬碎绿豆沙冰里的冰块,冰块融化之间与舌尖和嘴巴发生的碰撞的那种凉。
舒爽,令人按耐住燥热,心绪平静。
萧决直直盯着那枚平安扣,再一次鬼使神差地,将手腕缓缓送到脸前。他放轻了呼吸,仿佛能嗅见她的香味。
再更如同被人蛊惑一般,他轻轻地吻在那枚平安扣上。
萧决深呼出口气,重新躺下,再次入睡,度过后半夜。
第二日天亮没多久,萧决已经起来,十五进来伺候。
“师父呢?”
太玄子一向休养生息,倘若没什么事,一觉要睡至巳时。萧决问罢自己也反应过来,又不必十五答复。
“没事。”
昨日结了舞弊案后,淳安帝甚为欣喜,在朝上当场嘉许萧决,朝臣道贺,跟着夸赞许多。三皇子萧成俊看在眼中,心中不满至极,谁不知道这是淳安帝为了太子铺路,何况此案哪有什么技术含量,萧成俊只觉自己若能上,定然也能如此出色,并且比萧决更快。
下朝之后,几位皇子恰好遇到一起,向萧决道贺。萧成俊不愿再虚伪恭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么简单的案子,大哥用了这么些时日,真是细致呢。”
他说话阴阳怪气,绵里藏针,也不是一日两日。萧成俊与萧决不对付已久,其他人见怪不怪,只当没听见,道贺完各自寻了由头离开。
最后只剩萧决与萧成俊。
萧决眸色一冷,紧紧盯着萧成俊,萧成俊冷哼了声,“怎么?你又想动粗?”
他看着有气势,但心里还是怵萧决,因此甩下狠话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