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浮现出陈嫣含泪的眼眸,心想她定然会失望,只怕又要哭。平南侯府近来也事情不断,不知平南侯顾不顾得上,会不会有人趁机欺负她?
她又笨,有时候只怕连别人在欺负自己也看不出来,还傻乎乎觉得人家是对她好。
……
思绪一时发散,仿如暴风雨前忽然的光亮,看得人心里发闷那种感觉。
他得尽快离开脱困,平安归京。
他们是在回京的途中遇的袭,因着是一次简单不过的事,并未带太多护卫出行。但随行所带护卫除了十五,全军覆没。太子近侍,自然个个武艺高强,有如此能耐,愈发证明那些人不是普通山贼。
即便他们穿着山贼的衣服,也不过是为掩人耳目。既然需要掩人耳目,便更说明事有蹊跷。
是谁呢?
如今朝中明面上一片安定,平静海面之下却突然掀出如此巨浪,才更令人惊骇。也正因此前毫无征兆,萧决这一次竟毫无察觉。
刺杀之人大概有百来人,能有如此手笔,想必身份不俗。如此一来,便能排除去不少人。
……
萧决脑中飞速运转,忽地胸腔一阵咳嗽,咳嗽时牵动伤口,疼痛感侵袭全部思绪。十五见状,安慰道:“殿下切莫多想,您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平安脱险。到时候回了京城,再去找陈姑娘也不迟。咱们遇袭已经有五六日,此处距离京城不远,想必消息已经传回陛下那儿。”
萧决轻笑,他们的人都死光了,何来传递消息之人?倘若那人有心瞒住,再趁机置他们于死地,他们孤立无援,凶多吉少。
十五沉默。他知道萧决说得有道理,但不能自己先丧气,还是打起精神,安慰萧决。
“殿下别说这种话,您想想陈姑娘,她还在等着您呢,您总要回去给她个交代吧。咱们肯定能活着回到京城的。”
萧决默然片刻,嗯了声,强撑着起身。他胸口处受了一刀重伤,十五已经替他包扎过,伤口止住了血,但疼痛不减分毫。
他蹙眉,缓了缓,抬手吹了声口哨。口哨声穿透层林,惊飞起一群鸟。十五始终紧皱眉头,怕这声音也招来敌人。
不多时,有一只灰色的信鸽盘飞而下,落在萧决食指上。
这是他与皇后之间的秘密联络方式,只有皇后与他以及一些心腹知晓。每一次出门时,他总会带一只信鸽,起初是怕萧决在外时忽然发病,能立刻给皇后消息,没想到此时此刻,还能发挥这么大作用。
十五一拍自己脑子,破涕为笑:“瞧我这脑子,我都把这回事给忘了。”
遇袭之后,车去人空,人仰马翻,信鸽自然也趁机飞走。但不会离萧决太远,他一吹口哨便能召回。
萧决手中没有纸笔,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正欲咬破手指,被十五拦住。
“属下来!”十五动作迅速,咬开指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将布条绑在信鸽腿上,将鸽子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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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宣握住兰姨娘的手,道了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兰姨娘笑着反手握住他的手,而后松开,替他揉捏太阳穴。
“老爷说哪里的话,分明是老爷更辛苦。”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一个月,二房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闹。顾宣心里烦得很,他起初自然愧疚居多,可如今死日日夜夜心烦,只觉得他们无理取闹。
倘若不是顾明辉先做出这种腌臜事,又怎么会种下这一系列的果,何况也是他自觉羞愧,先行畏罪自杀。他们还成日地闹,闹得这个家永无宁日。
窗下银灯烛影轻晃,兰姨娘见他眉心总压着,斟酌开口:“老爷想必又为那事儿烦心了,其实依妾身看,二房与咱们这么些年,咱们已经做得够多,如今正好可以借此分家,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兰姨娘说这话自然也是为了自己,若顾宣真答应分了家,那她便替顾宣解了忧,顾宣心里会记着她的好。如今何氏已经被休,剩下那些妾室都不成气候,若是把握住,她说不定能做顾宣的正妻。
这想法当然太过大胆,可人总得有些想头。
而二房分家之后,也失去了一个威胁,这府中便只可能由她管家。到那时,她这一辈子好像才定下根来,安安稳稳。
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