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决看着她细指点着的位置,显然愣住。她所指之处,可以有两种理解:一则,心口疼;二则,心口上方的地方疼。
他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如何问出口,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嫣嫣。”萧决唤了声。
陈嫣眸中闪烁点滴泪光,抬头看他,嘴唇微撅着,就是小孩子不高兴时的表情。
萧决循循善诱:“是哪里疼?这儿?还是这儿?”
他指尖落在她心口位置,两次所说所指,差别不大。陈嫣被他搞糊涂了,“就是这儿疼嘛。”
她索性抓着萧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往下些的位置,柔软的触觉接触在手掌之中。
总算弄清楚她哪里疼。
萧决蹙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疼。他不懂女子怀孕之事,唤来十五,让他去太医院请人来。
“要快。”
被陈嫣拦住,“不要。”
她侧过身,扒在他身上,抱住他脖子,重复:“不要,好晚了。”
太医院的太医皆是男人,萧决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叫回十五,“别去太医院,去找医女吧。”
陈嫣还是摇头,瓮声瓮气说:“不要……”
萧决笑了声,“嫣嫣自己说的,生病了就该看大夫,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嗯?”他声音渐低。
陈嫣埋头在他肩窝,声音带了些哭腔:“不管,嫣嫣不想看大夫……也不喜欢喝药……”
“那怎么办?生病不是小事,倘若真有什么大病,早发现便能早些医治,也能早些好起来。”萧决缓缓开导她。
陈嫣还是摇头,任性起来,“嗯……反正不要。”她抱着萧决不撒手,萧决沉思片刻,今夜时辰不早,待明日再寻医女来看诊倒也可行。
他妥协,挥退十五,道:“那好,不找太医,也不找医女了。现在还疼吗?”
陈嫣摇头:“也不是很疼,就是……有时候忽然会有点疼。”她也觉得很奇怪,从前只有在来葵水的时候才会这样,她们都说没什么事,是正常的。
可她现在没来葵水,也疼。而且疼着真的很不舒服,她又委屈起来。
萧决无奈,哄她入睡。想着若不是很难受,便忍一忍。
但没想到,过了会儿,她又疼起来。
显然比先前情况更糟糕,疼得陈嫣直吸气,嘤咛不断。萧决听在耳中,也难受得慌,正欲去叫皇后拨来的几个宫女。
被陈嫣拽住手腕,“不要。”
她跟她们又不熟悉,那里疼……
萧决再次一顿,跟她们不熟悉,跟他很熟?是这个意思吗?
他回身至床侧,微俯身,听见她持续的嘤咛,眉头越来越深。
现下该如何是好?还是去请医女?萧决在自己看过的书中回忆,也没能找到任何解决办法。
陈嫣翻来覆去,呻吟不断,向萧决求助:“阿决,我好难受……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萧决视线一顿,下意识拒绝,“不行。”
待缓了缓,又解释:“孤又不懂这些,倘若……”
陈嫣听不完他的解释,已经抽抽搭搭哭起来。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在这深夜里仿佛被放大,萧决自己都听得莫名心惊。
烛影摇晃,萧决轻叹一声,还是妥协。
他将人从凌乱的床褥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还未做什么,已经开始口舌燥热。她身上衣裳早在方才的翻覆里松松垮垮,随意一拉便能解开。
中衣里还有一件殷红小衣,系在白玉胜雪的礼服上,堪堪遮住人间无数。
萧决长指挑开她的系带,动作很轻,怕牵动到她的疼。
小衣松垮掉落一边,露出半边风光,如玉如雪,凝脂凝露。萧决视线一时无处安放,虽说心里有个声音说着自己很想看,可残存的圣贤之念又让他克制。
眼睛一旦看不见,旁的五觉便要发挥更大的作用。单独如此,实在更具冲击力。
萧决呼吸微乱,控制着力气,很轻。
还是听见她吸了口气,啊了一声。
他回过眸来,不得不看向她,“疼了吗?”
她点头,咬着下唇,一副隐忍模样。她当然不知,如此境况隐忍着,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
萧决无奈,浑身都紧张着,慢慢地用起手指。太玄子会医道,他从前倒学过些推拿之术,在手上缓缓想起记忆。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息都像被拉长至两息,煎熬,同时隐约透着股满足。萧决体力向来傲人,可没多久,已经觉得手指发麻,头皮更发麻。
他放下手,问陈嫣情况。
后半段,他没敢看她神色。
再低头,没想到一双杏眸中满是水雾,还带了些迷离风情。
萧决又怔住,总觉得今夜的嫣嫣有哪里不同。但说不上来,又恐是自己多想。
她偏过头,靠着萧决心口,眼皮耷拉下来,似乎有些困倦。手指还揪着他衣领,含糊说:“困了。”
萧决嗯了声,替她穿好衣裳,放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又嘱咐她们好生照顾人,不许有半点闪失。
十五还在门外候着,他离得不远,方才那些动静听了个七七八八,此刻有些尴尬。
萧决面色如常,叮嘱他明日一早去找医女和太医。
十五应下,萧决回到自己寝殿。在紫檀木长桌旁坐下,高背椅扶住他松懈的身躯,全部重量仿若坠做一团,被高背雕花椅兜住。
紫檀木长桌一侧镂空下沉,嵌了块圆玉,萧决抬手按住太阳穴,手肘撑在暖玉上,忽地眼前跳过一幕。
微晃的,柔软的,如水一般,正如眼前这暖玉。
他太阳穴突突不停,心跳跟着飞快颤动。萧决猛地起身,气息不稳,扶了扶身侧的博古架,这才堪堪站定。
再往前走了几步,从上了锁的柜中找到安神香,自己点上。
紫铜瑞兽香炉拢住袅袅烟雾,慢慢地让它们往上出去,最后飘散在房间各处。
萧决撑在红木香炉架上,吞咽声很轻。
其实仔细回想,一切都是从遇见嫣嫣开始。他的病似乎就是从那之后,逐渐压制不住。
萧决脑中闪过些念头,随即被自己否决。他其实也随了淳安帝的性子,有些多疑。
但不该怀疑她。
那是一场意外,也算美丽的意外。
萧决踱步至床侧金钩下,心想,其实有她没她都一样,他的病迟早会发作。但有她还是更好些,好歹……好歹让他知道,原来有些事,能令人如此神魂颠倒。
或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将嫣嫣特意送至他身旁。
萧决倚着床栏坐下,视线忽地掠过自己衣服下摆,陡然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