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阳光明媚,只是,此时再和煦的暖阳也无法照拂滁州城内诸多百姓的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人,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存在,这种适应能力不仅仅是自然环境,还有很多很多其他方面。
昨日王师的头颅和战旗,打散掉了城内乾人的精气神,只是,正当大家准备埋下头,准备接受这种身份转变时,
城内的燕军,
居然出城了。
而且,出得极为彻底。
这让城内百姓权贵的内心极为复杂,这几天了,连续换姿势,大家有些受不了啊。
温苏桐和刘四成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排着整齐队列不断出城的燕军。
温苏桐还好一些,老人到底是见过太多风浪,此时,官袍在身,却流露出一种趁着冬日暖阳出门散心的闲适。
刘四成的脸色,则显得稍许阴沉。
有些人,只能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他们不知道棋盘外的天空到底有多大,只是踏踏实实地做着自己的本分事。
该他杀的人,他杀;
该他跪的人,他跪。
刘四成就是这样子的人,前几日种种意气风发,伴随着燕人的离开,尽皆雨打风吹去。
“温大人,您早就知道燕人会走,是么?”
温苏桐点点头。
“那么,下官斗胆问一声温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侵略者走了,伪军自然会慌神,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个儿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才会当这种二狗子。
“看着办呗。”温苏桐依旧淡定自如。
“下官,下官,下官心里………”
温苏桐笑了笑,道:
“报仇的感觉,如何?”
刘四成的哥哥,曾因为得罪了滁州城内的一位权贵而被革职发配,病死在了发配的路上。
如今,那家权贵,已然在前两日在刘四成的屠刀下被灭门。
刘四成脸上的担忧之色稍稍散去,
道:
“畅快。”
“畅快就完事了。”
“这………”
温苏桐伸手,拍了拍刘四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就别再犹犹豫豫的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王师以后再打进来,你刘将军被灭满门时,还有我温家陪着你刘家一起上路。
怎么算,你也不是很亏,是不?”
“是这个理,哦不,不是,不是,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温苏桐不在意地挥挥手,
道:
“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刘将军把事情做好吧,把手下兵马补起来,哪怕是滥竽充数的,也都加进去,堂堂滁州城,怎么着也得弄个上万守卒才配得上这么高耸的城墙吧?”
“下官明白。”
“虽说,劝你要相信燕人,这话说起来,连老夫都觉得有些怪怪的,但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矫情什么了。
这座城,我们已经杀了太多人,也已经得罪了太多人,就算是受我们恩惠的人,现在笑嘻嘻地一脸阿谀奉承,但等日后风声一旦不对,他们会第一个在咱们背后捅刀子,我们死得越惨,他们今日的懦弱,就会被洗刷得越干净。
唉,说来是不是好笑,明明满城皆贪生怕死的猪狗,之前一声不吠,但真到时候了,反而会咬人最狠。”
说着,
温苏桐微微抬起头,让自己这具站了许久的老胳膊老腿儿稍微伸展了一下,感慨道:
“不过,我们是猪狗不如。”
………
大军出城。
这一次,行军的速度没有当初连续穿越乾国三边防线时那般夸张,可以说是相当悠着了。
一来,以后的仗还有的是,没必要给自己整疲乏了。
二来,也方便等等乾国三边的大军,给他们留一下追击的空间。
瞎子昨晚当新郎了没有,郑凡不清楚,其他魔王也不清楚。
很不公平的是,瞎子可以“偷窥”其他所有人,其他人则没办法去偷窥他。
哪怕你想晚上偷偷潜到帐篷那边去,也无法躲过瞎子的探查。
不过,男人嘛,走在一起时,开开荤段子,这是难免的事情。
薛三骑着马和郑凡并行,小声道:
“主上,依照属下的经验来看,昨晚瞎子肯定什么都没干,那小娘子今儿早上走路还正常得很哩。”
郑凡笑道:
“说不得瞎子是牙签,你是狼牙棒。”
“咦,嘿嘿嘿!”
薛三笑得像个一米出头的傻子,
只觉得主上这话说得是真特娘的好听!
大军离滁州城渐远后,一道来自李富胜的军令下来,命郑凡所部前去监视青山县的乾军。
打下滁州城,让全军得到了非常富余的补给,但燕军可不会无聊到南下每个城池都攻下来,也因此,大军行进过程中,也会放任一些乾国城池存在。
但为了保证大军行进途中不被打扰,所以会单独派遣一支人马去盯着那座城的动向,一是警告城内乾军别乱动,二则是为大军打掩护。
燕人基本都是骑兵,所以可以这般任性嚣张,明明是个强盗行走在主人家里,却还能大张旗鼓地警告主人家别瞎动。
这个活计,一直是各部轮着来,也是根据城池守卒数目多少分配监控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