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没有,那些官老爷的椅子上套着的一层又一层人皮,可都是贪污银子被发现活生生地剥下来的。”
“这是连带着前几个月的银子,我一直没用,都存着,所以看起来多了些。”
何止是存着,是根本就没去取饷银。
因为剑圣吃住都由将军府包着的,在这盛乐城里,就算是剑圣天天想去红帐子里嫖头牌,那郑将军也得给人家签单伺候着。
只不过今儿个看见大家伙都去支取饷银,剑圣就去问了问,顺道把以前没领的,也一并领了出来。
将自己的饷银交到女人手里,
剑圣心里忽然有种很温馨的感觉。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妮儿,你快替人家小虞收起来。”
女人没伸手。
老太婆子又踢了一脚,示意赶紧的。
虞化平也道,
“收起来吧,等我回来,我在这儿,也没个亲人。”
女人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当着面清点着银子。
老太婆子又是一脚过去,却被女人躲开,女人继续清点银子,甚至还去屋里拿了秤称了一下。
老太婆子见状,脸上羞臊得一塌糊涂。
谁知清点好了后,女人将银子收起,很郑重地报出了数目,随即道:
“我先替你存着,等你回来,保证一文不少再给你。”
“成。”虞化平点点头。
吃完了饭,
虞化平走出了逼仄的小院子,
刚来到街面上,
就恰好碰上了和阿铭一起晚上散步的郑凡。
当然,碰上是碰上,至于是否是真的恰好,就不得而知了。
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郑将军面带微笑:
“巧了么这不是。”
剑圣笑笑,懒得配合。
接下来,就变成了三人游。
先开口的是剑圣:
“你们燕人的大皇子吃了败仗,这次,应该会让田无镜重新挂帅了吧?”
“额,您是打算和侯爷再单挑一次?”
“等打完野人再提这个。”
“您高义。”
剑圣在民族家国情怀方面的道德水平和操守,那真是没得说。
“是他吧?”
“怎么说呢,咱军情知道得早,这会儿,估摸着燕京那里还在忙活着镇北侯府郡主和太子的大婚吧,可能陛下还不知道这事儿。”
成国距离盛乐,很近。
但距离燕京,还是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消息传递,就算八百里加急,也不可能那么快,注定会有一个时间差。
“但………”郑凡顿了顿,又道:“但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侯爷重新挂帅出征。”
剑圣忽然道:
“田无镜,愿意么?”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剑圣干笑了两声,“我说,他会愿意么?”
“此话怎讲?”
“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剑圣看着郑凡,继续道:
“你不是一直没再追问我关于那几日在历天城的事儿么,不问,不是证明你心里,其实也有数了。”
杜鹃是乾国银甲卫,其死是为了离间靖南侯和朝廷的关系;
燕国国师薛义,于天虎山上兵解,携天虎山气运及其自身运数反哺燕鼎,同时,也是为了向田无镜证明自己的清白。
事情,脉络就是这样。
但里头,其实有很多硬结在,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杜鹃将孩子交给剑圣,本就是要保下孩子的。
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似乎在暗地里,曾拨弄过。
郑凡又想起来那天在灵堂前的门槛上,
一夜白头的靖南侯对自己说出了“靖难”两个字。
包括后来,靖南侯亲登天虎山,外界传言靖南侯硬生生逼死了国师,让其以死自证清白。
但真正了解田无镜的人都清楚,靖南侯打仗,喜欢掌握一切,抽丝剥茧,打仗如此,对人对事,理当亦是如此才对。
“你说呢,田无镜,会挂帅么?”
郑凡犹豫了一下,
道:
“会吧。”
因为这是为了燕国。
剑圣叹了口气,道:
“是的,你我都清楚,很多人其实也都清楚,田无镜,终究还是会走出侯府挂帅的。
呵呵,
数十年,百年后,若你大燕仍存于世,那时的燕人再读这段史料,可能会感慨,大燕三座山峰,硬生生地扛起了燕国的这片天空,燕国国势,也确实强横一时,力压他国。
却大概无人知晓,最苦最重也最伤的那一座峰,其实姓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