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学自家那过世的老娘做那河东狮,至少也得学学那读书人喜欢说的举起案板对齐眉毛吧?
女人倒也硬气,
直接道:
“我的男人,我想宠着就宠着,怎么的啦!
吃味儿了,有本事你也赶紧给我找个嫂子来,让她也这般伺候你!”
这话说得,可把燕捕头乐坏了,忍不住凑过脸,对着自家媳妇儿那吹弹可破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啪!”
“啪!”
一声是亲出来的,
一声则是大舅哥气急之下狠狠地给前面那匹马来了一鞭子!
其实,大舅哥是有心上人的。
想嫁给他的女子,其实不少,但他把媒人都回了。
他看上眼的是主簿家的小姐,
每每去主簿府上送猪肉时,
她会特意等在那里看他,
他也会借故多留一会儿,看她。
平日里,大舅哥身上满是猪腥味儿,但腰间,可是一直系着那小姐亲手绣的香囊。
但有些事儿,
只能埋在心里。
门当户对,
这天杀的门当户对!
何初曾跪在老何头面前,说他想去从军,想要去战场上搏杀出一个功名,想要光宗耀祖。
想要能够有资格回来后,娶她!
但老何头却道:
“要是陛下下了点兵册,要是大燕真到了那个时候,为父不拦你,为父甚至会典当了家当去城里铁匠铺也给自己打一把刀,和你一起去!
但现在,不是还没到这个时候么,为父老了,这个摊子,这个家,还得你支着啊。”
坐在马车里的燕捕头听自己媳妇儿说了这事儿,
笑道:
“这又算啥。”
何初没理由地一阵气,
有心想反呛一句:
难不成学你让人家姑娘自己倒贴?
但偏偏倒贴的又是自己的亲妹妹,这话又不能说!
真是,好气哦!
只能又抽了马一鞭子!
南安县城距离燕京城并不远,不用动辄几天几夜地赶路,因为是当天中午出发的,所以晚上就找了家客栈歇息了,第二天早上再出发,中午时,就到了燕京城下。
燕捕头拿出了自己找县衙主簿大人开的文书,编了个由头,公干,所以很快就应付了进城,得以入京。
京城,
是真的大啊。
何处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不敢有丝毫逾越和冲撞。
“你家在哪里?”
何初问道。
燕捕头却没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看天色,道:
“听说过京城全德楼烤鸭么?”
何初点点头,鼎鼎大名啊!
“走,吃去!”
燕捕头决定好好宽带宽带自己的大舅哥,地主之谊嘛。
再说,早几年,这全德楼还是他自己的产业。
“贵吧?”
何初问道。
燕捕头愣了一下,全德楼的一只鸭子,得抵得上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媳妇儿。
女人倒是体贴,道:
“夫君,奴家想吃汤饼,听说京城里的汤饼和咱那儿的不一样哩。”
好的女人,知道如何维护自己丈夫的自尊。
燕捕头却傻愣愣地对自己大舅哥道:
“大舅哥。”
“啥?”
“借钱。”
“………”何初。
“这钱,我还你的,是真的借,等我下月俸禄下来,就给你,不管怎么样,好不容易来一回京城,我得请我媳妇儿吃个鸭子!”
全德楼的鸭子真的那么美味?
一手炒作起这只鸭子的燕捕头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这就是一种仪式感,
到京城,
吃一只全德楼鸭子,
这仪式,才能圆满。
几年后,
甚至年纪大了以后,
鸭子到底好吃不好吃,到底什么味儿,其实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次自己第一次进了京城,吃了那鸭子,以及,是和谁一起吃的。
何初看了看燕捕头,又看了看自己阿妹,
用力点点头,
道:
“我请!”
“屁,我来,这是规矩,不能乱。”
燕捕头在这件事上很较真。
燕京城里长大的人都这样,
我可以没钱,
但我绝不能缺了我那面儿!
马车来到了全德楼门口,自有店小二去帮忙安置,三人进了烤鸭店。
这不是京城全德楼的主店,算是分店,再者,原本的掌柜早不干了,去了盛乐,所以,在这里,倒是没人认出来燕捕头就是他们的前东家。
“甲等号房,前头鸭两只,料备足,桃花酿一壶!”
燕捕头极为大气地点着菜。
贵啊,
那是真他娘的贵啊!
前头鸭,只是一个噱头,那桃花酿,也是掺水兑出来的。
自己以前造的孽,
如今只能自己亲自来填坑。
一时间,
燕捕头则有些悔不当初为何不好好做人。
进了包厢,
何初有些不自在,他又不能像自己妹妹那样,靠着自己妹夫。
倒是自家这妹夫很是娴熟的样子,指挥着店小二倒茶。
茶刚倒好,
自己还没接过杯子呢,
自家妹夫低头一闻,
居然直接将这茶杯给打翻了,
骂道:
“忽悠谁呢!”
店小二马上赔不是,擦拭了之后去准备新茶。
随即,
燕捕头对自家大舅哥道:
“这里的人都这样,总觉得高人一等,见人下菜,呵呵,还见人下茶,德性!”
何初只顾着在心里计较着,这一顿饭吃下来,又得白杀几头猪。
一听妹夫这般说,
马上道:
“这是在京城哩,咱还是得小心点儿。”
据说,这京城里的牌坊砸下来,砸中了人,这十个人里头,得有五个是大官儿哩。
燕捕头却摇摇头,
叹了口气,
道:
“我已经小心了这么多年了………”
说着,
燕捕头又低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这个倒贴自己的女子,
他笑了,
道:
“现在,我不想小心了。”
……
陛下的銮驾,出现在了皇子府邸。
皇子府邸是皇子们的居所,当年,因为先皇喜欢“求仙问道”,所以宫内建造了很多庙宇,当代燕皇继位后,一改风气,僧侣术士这类的,抄家流放或者充入刑徒之列,这些庙宇则改建成了朝廷的办公用所。
也因此,燕国的皇宫,它不似其他国家的都城皇宫那般工整,并非是四四方方的样子。
不是没人上书过重修皇宫,但都被燕皇给驳回了。
捷报频频传来,靖南侯的折子,也送上来了。
战后封赏,其实也在里面,但具体该如何操作,还需交给李九郎他们再去议一议。
一场意料之外的波澜,终于被平息,燕皇身上的压力,也一下子少了不少。
其实,对于司徒家,他原本只是想着让其归附。
但野人事情的糜烂,加上后来楚人的参与,使得大燕不得不调遣兵马和钱粮,去打了这一场大仗。
这些消耗,本不是燕皇所预想的。
比起残破的三晋之地,
他其实更想做的,
是伐乾!
乾国太富饶了,但他文弱,上次三国大战,虽然取得了割裂三晋之地泰半的成国,但对于乾国,其实并没有真正地打击到,只是让其颜面扫地。
然而,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这么富裕的一个国家,你不能一下子将其打死,让其缓过劲儿来,等其厉兵秣马之下,日后再想收拾,就难了。
对野人的战事,大大阻碍了燕皇原本的计划,攻乾之战,只能暂时搁置下来,也不得不搁置。
且就在昨晚,在乾国的密谍司传来了一个消息,由魏忠河亲自送到御案。
乾国官家准备册封祖家、钟家为国公,同时还连带着为一众将官赐爵。
最重要的是,
要为当年刺面相公的事,进行平反。
这件事,还没公布出来,只是腹案。
但由此可见,自己那位邻居,已经借着上次的大战,清理掉了朝堂上那几位相公的影响力,尤其是那位韩相公刚刚致仕归乡,后脚就要平凡其当年亲自整出来的刺面相公案,当真是一点脸都不给那位韩相公留。
这也意味着,士大夫阶层对乾国的影响力,正在空前地被削弱,武将的地位,正在不断地提升。
这一则消息表明,
那位邻居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