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传统,
也是立身之本。
马老五带着弟子们来到前街,前街有一道牌坊,牌坊上有仨字:
佛手崔!
这条街,也叫佛手街。
一甲子之前,楚皇出郢都巡游,行驾遭遇刺客,御前一名姓崔的侍卫在率众击溃刺客后,更是孤身一人追出去,三日后,带回三名刺客头目的首级。
楚皇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说,但求平生所学得以传承。
因这名护卫擅长佛手,乃是一种掌法,回宫后,楚皇御笔于郢都中赐名一条“佛手街”,准其开门立宗。
这一代,佛手掌门人亦是那位的后人,江湖人称崔佛手。
因为马家刀馆也在这条街,都是江湖门派,所以彼此之间,就有些不对付。
马家刀馆?
哪里的?
佛手街街尾的!
耻辱!
耻辱!
马老五大吼道:
“佛爷在礼佛么?”
“呵呵。”
一道笑声自街面一侧传来。
身高马大的脖子上戴一串珠子手里也盘着一串菩提的崔佛手领着一众弟子走了出来。
“还想着等等看,看看你这刀还敢不敢对燕狗亮出来,不错,倒是没让某看轻了去。”
“呸!”
马老五对着地面重重地吐了口唾沫,
喊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马家刀岂是被吓大的?他燕狗怎么了,他燕狗再厉害,难不成还三头六臂吃俺一刀还能继续活蹦乱跳?”
“那可不然,燕人也是有马刀的。”
燕人的马刀,是一种刀的款式;
马家刀的刀,则是刀法。
“娘的,姓崔的,休要瞧不起人,待会儿咱比比,要是我砍下的燕狗脑袋多,以后这条街就改名叫马家街!”
“呵呵,那我岂不是亏了?”
“还争个屁,城外禁军败了,燕狗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这时,一名身穿道袍手持长剑的男子开口道,在其身后,则跟着一众手拿各种武器穿着也不一的江湖人士。
其实,他们不算是什么江湖人士,他们是漕帮的人,为首那道士,也并不清心寡欲,他姓陈,人称陈莲花。
掌管郢都至觅江那一段的码头,手下三教九流之人众多。
平日里,也会做一些人口贩卖的活计,也放印子钱,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更是会帮一些达官显贵做一些他们觉得脏手的事儿,以此获得来自上面的庇护。
其人的剑术高超,早年间闯荡郢都码头时,就是五品剑客,这些年出手的次数少了,但想来剑术应该更为精进了一些。
陈莲花人品和风评都很差,但在这个时候,他能召集自己手下漕帮的兄弟一起过来准备帮官军打燕狗,至少,于大义上不亏。
马老五和崔佛手也不再言语,带着门下弟子们一同向北门走去,期间,又有不少江湖游侠加入,队伍规模一下子扩充到了千五之数。
郢都够大,人口够多,池塘水足,才能养鱼。
只是当这一群人来到南门时,恰好撞见外面溃散下来的楚军退入城中,后面,燕军紧随其后,倒是没有一股脑地冲杀进来,而是选择第一步控制城门楼。
“直娘贼,杀,杀回去啊!”
马老五吼道。
但没用,溃兵们只顾着往城内跑,压根就聚集不起来。
其实,先前郢都城门外溃散的楚军,有一半脑子灵光的,压根就没想着往城内跑,而是就地在城外溃散了。
因为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自己是郢都的最后一道防线,自己都崩了,就算是退回郢都去,那又能指望得了谁来保护自个儿呢?
所以,这会儿逃进城内的溃军,基本上都是傻乎乎的。
燕军顺着溃军的后路进来已经占据了城门,马老五带着一众江湖人士打算冲上去,却被燕人的弩箭所阻。
江湖人士到底不是正规军,一没配合,二没弓弩,三没甲胄,四也没盾牌,空有一身武力,却偏偏发挥不出来。
同时,伴随着占据城门楼的燕军越来越多,虽然他们没有选择一股脑冲杀进来,但看着城门楼两侧越来越密集的黑甲,无论是马老五还是崔佛手亦或者是陈莲花,都放弃了以自身实力突进强行夺回城门的想法。
他们是能突进去,但突进去后,后头的人可能根本跟不上来,到时候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被困杀在燕军之中。
恰好这时一名身着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策马而来,在其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巡城司的衙役。
巡城司这个职位,每个国家都有,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地方的治安队伍,跟后世派出所差不多。
“本官巡城司典尉官秦海,劳请诸位英雄稍安勿躁,我家大人已经去收拢溃军去了,稍待片刻,我等一同发兵打将出去,夺下这城门!”
秦海的上官,就是昭越林,巡城司的上峰衙门,其实就是兵部,而昭越林正好负责这一块。
观星楼上看见燕狗来了后,
景氏那位就马上回景氏在京中的宅邸找老祖宗去了,
昭越林则马上组织起人手准备支援前方禁军和燕人的厮杀,
只是,就连昭越林都没料到,自己这边的支援还没组织起来,前面的楚军就迫不及待地溃逃了。
但不管怎么样,总得做一些事情不是?
马老五、崔佛手和陈莲花见状,只能点头答应。
这其实是一件很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并非特指崔佛手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以及秦海这位巡城司的典尉官,
同时也指的是城外的燕军。
在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楚军后,燕军并未快速地入城,只是进行了顺势夺门。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
就算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战场雏儿做燕军主帅,也应该明白乘胜追击的道理。
都已经打到敌国国都门口了,
敌国君臣除非脑子进水了,
否则绝不会在自己都城门口再来玩什么诈败的戏码。
相当于底裤都当掉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翩翩公子呢?
但燕军却在此时保持着一种极强的克制,
面对这座近乎完全向他们敞开的都城,
这些如狼似虎的燕地甲士们,只能干瞪着眼,不住地咽着唾沫,但就是不能进去。
这是一种煎熬,一种真正的煎熬。
而城内的楚国军民,面对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却还要继续等待,这,其实也是一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