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看啊,主上。”
郑凡点点头,
笑了,
道:
“确实好看。”
郑凡拍拍手,
道;
“退下吧。”
“唰!唰!唰!”
一时间,两百“飞鱼服”全部井然有序地退下。
那挎刀,那衣袖摩擦的声音,整齐,漂亮,悦耳。
“这个,数目不用太多。”郑凡说道。
“是,属下明白。”
“另外,属下还有一件事,需要禀报,可能,主上您已经知道了。”
“说。”
“公主今日,打算去见屈培骆。”
“我知,她与我报备过了。”
“公主是打算仿效大玉儿劝降洪承畴么?”
郑凡摇摇头,道:“首先,屈培骆早就投降了,其次,我还不至于让我的女人去以色为我招揽手下。
一是我不可能愿意,二是,屈培骆,他也配?”
说着,
郑凡拿出两根烟,递给了瞎子一根,
道:
“范家那边来的消息,没走你那里?”
“范家那边的消息,是直接走府中的。”
因为范家的事情,会牵扯到姬成玦,而和那位六皇子之间到底该如何随着局势去处理关系,这事儿,得交给主上去拿捏。
当然了,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
瞎子担心主上无聊,所以,故意留个口子,让主上有些事情可以做做。
“下次这些消息,你还是整合一下吧,先从你那里过一遍。”
“是,属下明白了。”
“范家来的消息说,年尧亲领一支兵马,来到了屈氏的外围郡国。”
“哦?”瞎子有些微微惊讶,“这么快么?”
“青鸾军在青滩上,先是大败,随后投降,屈氏犯下通敌卖国的罪,被处理,是理所应当的。”
“话是这么说,但屈氏的反复,本就……”瞎子说着,点点头,道,“许是属下阴谋诡计用多了,所以,对这些堂堂正正的东西,有些灯下黑了。”
“所以,我那位大舅哥,应该是不打算短期内再掀起战事了,他似乎一门心思的,想要走苟的路线。”
短时间内,想要凝聚力量,那自然就得团结各方势力。
就比如当初燕国攻入晋地之时那样;
但现在,
那位大舅哥似乎打算快刀斩乱麻了。
甭说屈氏大罪在身,讨伐他,名正言顺,就是屈氏清清白白,但你占据着这么大的封地,曾经掌握着那么多的私兵,
这,
本就是为中央所不容的。
“会那般做么,那位楚国摄政王,像当年的燕皇那样……”
郑凡点点头,道:“我和他接触过,怎么说呢,他当时给我的感觉,真的和与燕皇面对面时,有点像,而且,他应该笃定自己能活很久很久,我觉得,这应该和他体内封印的灵有关。
而且,他做事,太讲究客观规律,也太冷静了。
伐楚之战,在我火烧荆城之后,他就马上躺平,开始借刀杀贵族,更是连郢都,说放弃也就放弃了,想赌一个田无镜的命。
他笃定燕晋之地会有大灾,燕国国力不允许将战争规模继续扩大化和持续化。
现在,
他既然已经做了初一,剩下的十五,必然不会犹豫。
先以大义罚罪的名分灭屈氏,
再以其他手段,甚至不那么顾吃相地,将那些已经被掏空的大贵族们,进行进一步的清理,集权之后,再耐心发展,等待时机。
话说,
我绝不会像他那样,活得,完全没有激情,也没有感情。”
“那主上您让公主过去,是想发兵帮屈氏?”
“范家那块地,蒙山那一块,是我的底线,也是写在和约里的,屈氏,其实和约里根本提都没提。
这是一种交换,
是我,
将战败投降我的屈培骆,给卖了,
换来的,
是范家和蒙山的继续保持独立。
我相信,我那大舅哥,是明白我的底线的。”
郑凡吐出一口烟圈,又抖了抖烟灰,
道:
“最关键的是,老田和靖南军主力撤出晋东之地后,咱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独自展开对楚的攻势,更不可能救援得到屈氏。
甚至,
说句不好听的,
连范家那块小小的地盘,楚人真想铁了心地收回来,咱们,也是鞭长莫及。
但,
如果他动范家,
那我必然会让金术可在上谷郡那里搞点事情,不再是大家相安无事甚至接下来还会做战马走私生意;
我会让金术可不停地派小股骑兵出上谷郡袭扰楚国境内,给他添堵。”
“兵事上的事,属下是不如主上您看得远和看得真切的。”
“所以,我同意让公主去见屈培骆的原因是………我要放了他,现在,就放他回去。”
说到这里,
郑侯爷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会让阿程那边,分出一部分青鸾军俘虏,让屈培骆带着一起回去,当他回去时,应该可以看见屈氏宗祠,被年尧付之一炬,屈氏的族人,被屠戮一空的场面。”
“主上以为,屈培骆会因此反抗楚国朝廷复仇?但属下觉得,带孝子看多了后,似乎,这种事,就变得不那么一定了。”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子的,但现实里,却已经出了很多的反例。
而那位大楚摄政王,那个人,他做事的气魄,是真的会一边灭了人全族,一边继续给屈培骆升官的,只要,他有用。
“所以,我让他带着一部分青鸾军战俘回去,要知道,青鸾军里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屈氏的人以及,屈氏的世代奴仆出身。
他屈培骆一个人的仇恨,能忍,但那一群人的仇恨,能忍?”
郑凡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靴底踩了踩,
“谁叫咱现在无力再出兵了呢,就只能给我那大舅哥的碗里,再丢只苍蝇了,就让屈培骆,让这屈氏少主,回去后,再度扛起柱国的大旗,召集那些接下来会被清算的贵族遗留,给他整点事情。”
“再让范家给他们点支持?”瞎子说道,“这,还真有趣。”
曾经的主子和奴才关系,
兜兜转转之后,
奴才要资助主子了。
“燕皇马踏门阀之所以那么干脆利索,因为他不仅仅在两位侯爷的支撑下,掌握了大燕最能打的两支军队;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接下来大燕的对外战争中,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成功地提升自己威望的同时,也转移了内部的矛盾。其实那会儿,你我都看得见,也都清楚,一旦对外战争受挫受阻,燕国内部,马上会乱成什么样。
现在看看,左继迁在我这儿都升到游击将军了,他可是门阀刑徒兵出身。
至于,我那大舅哥,呵呵,他能向哪里去转移矛盾?
总不可能,
去打乾国一顿吧?”
……
皇族禁军的军寨,出现在了屈氏封地的边缘。
放在以前,这其实是一种极大的挑衅。
因为在政治地位上,大贵族的私人封地,是神圣的,大贵族们承认熊氏是皇族,但这个大楚天下,是由他们和熊氏一起打下来的,自然,得一起坐。
只不过你的板凳高一些,我们的,矮一些。
不是没有过贵族没落,被吞并,被裁撤,也不是没有过楚国皇帝想要加强集权打压贵族,甚至,也并非完全没有取得过成效;
但一来,贵族们有本能的危机感,必要时刻,在皇权压迫过来时,他们会懂得团结起来;
二来,皇权交替过程中,皇子们也难免需要来自贵族的支持,所以常常会发生,老子在位时好不容易削了点贵族的封地和权力,到儿子继位时,又还了回去的一幕。
不过,屈氏,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的少主阵前战败投降了燕人,哪怕青鸾军反戈一击成了燕人的仆从军队,
但,屈氏毕竟是屈氏。
它的底蕴在这里,它的柱国一脉的威望也在这里。
哪怕是这么大的罪责,放在以往,也无非是罚酒三杯,将屈培骆革出族籍,不认这个子孙。
事实上,
屈氏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在得知屈培骆战败投降的消息后,屈氏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宗族大会,由族内望老当众开革了屈培骆屈氏子孙的身份以及嫡脉的身份;且派人上书给摄政王,表明屈氏的态度。
然后,
在燕军在平西侯的率领下开始挖贵族祖坟时,屈氏还紧张了一下,为此,也派人去燕军那里联系了一下。
嘿,别说,平西侯爷很给面子!
毕竟那会儿,燕人势大,郢都都被燕人烧了,所以,屈氏又派人去燕人那里联络青鸾军以及屈培骆,带去了书信,带去了问候。
总之,意思就是,将你开革出族籍,是时局所迫云云,你还是屈氏的嫡系少主,你还是屈氏好儿郎。
对头下注嘛,每一个大贵族都可谓是深谙此道。
战事结束,和约缔结,燕人撤兵,屈氏又再度宣告天下,斥责不肖子孙屈培骆,数典忘宗。
然后,
屈氏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可以了,也派新的一脉嫡系选出的家主,去找王驾再次请罪,痛哭流涕,以表忠心。
事儿,差不离也就这样子了呗,大数百年,不都是这样过的么。
大贵族,尤其是屈氏这个体量的,就算是犯了谋反之罪,最后认个错,也就这样子了,你还想咋滴?
屈氏人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态度也很端正了,甚至,已经有不少屈氏族老在发声,打算重新组建青鸾军,然后,去攻打范家,将蒙山地界再夺回来。
他们不是为了楚国去收复失地,而是为了收复自己的封地。
然后,
一支打着大将军旗号的皇族禁军,
出现在了屈氏封地边缘。
一时间,
屈氏全族都慌了,他们马上派人去军寨里打探消息,去求见大将军,但都被大将军给拒绝了,哪怕是族内的族老亲自出面,也依旧没能得到年大将军的召见。
恐怖的阴霾,
第一次深切降临至了这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