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这才都按捺了下来。
倒不是说巡城司甲士认怂了,事实上,正因为他们之中以燕人为主,所以其实骨子里,压根就不畏惧这所谓的王府。
他们现在的等待,
是在等后头的大人上来,
等着求一个主持公道!
他们有这个底气,有这个自信,所以才愿意稍缓一下,等一下。
如果他们是晋人,可能这会儿大概就是一股脑地冲杀进去图一个痛快为自家都尉报仇了。
人,只有在彻底绝望时,才会孤注一掷。
巡城司中的一名燕地出身的校尉,
将自己的佩刀刺在地上,
对着站在前方台阶上的赵文化冷哼了一声,
道;
“嘿,直娘贼,老子倒不信了,这他娘的颖都,还不是俺们燕人打下来的江山!”
……
另一头,陈大侠进入了酒楼,来到了楼上,褪去了夜行衣。
剑圣走到陈大侠面前,道:“受伤了?”
陈大侠摇摇头,道;“调养一下就好了。”
就在这时,
下方街面上,有一群甲士抬着一个架子走了过来。
架子上,浑身是血的冉岷坐着,怀里,躺着已经死去的刘娘子。
郑凡不由地看向陈大侠,问道:
“你把人老婆也杀了?”
陈大侠眨了眨眼,道:“怎么可能。”
郑凡点点头,也是,陈大侠的为人,是不会去做出杀妇孺的这种事的。
剑圣看向郑凡,道:“怎么回事?”
郑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看着下方架子上坐着的冉岷,
缓缓道:
“是他自己主动的,在给这场戏,加码。”
“这么狠,是许文祖敢用他么?”
后一句话,剑圣没说,那就是,许文祖毕竟不是你郑凡。
郑凡吐出一口气,
道:
“老虞啊,你知道对于下面的人而言,他们最怕的,不是被上位者忌惮或者印象深刻,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被无视。”
……
架子,被抬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巡城司甲士,当职的不当职的,在其他城区巡逻的,全都赶到了这里。
所有人,
看着架子上浑身是血的都尉以及都尉怀中抱着的小娘子遗体,眼里,都仿佛冒出了火光。
有个规矩,
斗归斗,
但祸不及家人。
正如王府护卫被杀,但他们的家眷,却没被受牵连。
这是仁慈?
不是。
只是一种心照不宣。
输了,是你自己没本事,但真的要祸及家人,就别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巡城司甲士们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一股强烈的悲愤和杀意,已经在酝酿。
他们不是衙役,
他们也不是官差,
本质上,他们都是从军队里调派过来,挂一个巡城司牌子,实则,是内城的军士,也都是上过战场的。
燕人,在晋人的颖都里,那是人上人。
这般被欺负?
这般被蹂躏?
奶奶的,
信不信老子们今天直接血洗了你这狗禽的王府!
架子,
被放在了王府正门口,甲士们,都默默地向两侧退开一些。
怀里抱着刘娘子的冉岷,
在此时有些恍惚地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台阶上,再是落到了赵文化身上,最后,落在了“成亲王府”的牌匾上。
“啊!!!!!!!”
冉岷张大嘴,
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因为身受重伤,所以声音不高亢,但却拖得很长,带着一种深深的悲痛和绝望。
一时间,
血水混着眼泪和鼻涕,开始滴淌下来,落在了怀中刘娘子的身上。
冉岷低下头,
让自己的脸,
贴向了刘娘子的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这个曾上过战场,立过功,斩过野人千户的汉子,
在此时无助得,像是个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冉岷哭喊道,
“你们冲着我来就好了啊,冲着我来就好了啊,冲着我来就好了……
她,
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