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越回去了,又还有什么意思?”
姬成溯已经将脑袋抵在了地板上,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戏了。
靖南王已经将话说得这么开了,除非自己的父皇在此时以雷霆手段强行拿下靖南王,同时肃清靖南王于军中的影响,比如,这位平西侯爷;
否则,
他姬成溯就和那座龙椅,无缘了。
事实上,姬成溯也清楚,如今的父皇,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一是不愿意,二………可能也做不到了。
父皇这次回宫,格调很大,却未曾对朝堂进行干预,这意味着父皇想要将大燕的这个局面给平稳地过渡下去。
曾经马踏门阀的父皇,虽说现在依旧是大燕真正的至尊,却已经没有了当年马踏门阀时的恢宏意气与年华。
而在那边低着头,正研究着桌子纹路之奥妙的郑侯爷,
心里也是觉得有些讶然。
老田会这般直接了当地否掉小七,真的很不符合老田的一贯作风。
先前,他还在喝着茶,说着随意呢。
其实,站在郑侯爷自己的角度,小七上位,最美好的情况,就是二皇子和六皇子作为辅政亲王一同帮忙治理国家。
二人,必然还是会继续争锋相对的,不可能亲密无间地辅佐自己的小弟。
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事了,要知道,在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支持自己的一帮势力。
就如同多尔衮后来靠手段整垮了豪格,封皇叔父摄政王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多尔衮自己没儿子,可可能早就篡了。
再拔高一下层次,这已经不是两个派系的斗争,已经可以上升到两种治国理念的碰撞。
无为而治,继续集权,本就是相悖的,自然就更没有融合的余地。
而一旦中枢分裂,无法发出一个统一的声音,对于藩镇而言,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一个凝聚在一起的中枢,必然会削藩收取地方权力,而分裂的中枢,则需要拉拢藩镇以支持自己。
小七的那番话,
固然让郑侯爷感慨了一下到底是燕皇的儿子,的确各个都不能小觑;
但同时,
心里想着的则是,
唔,
小七上位,对自己而言,很不错啊。
瞎子和苟莫离要是知道这事儿,必然也会十分高兴。
但,却被老田否了。
接下来,
李梁亭接话道:
“可不是嘛,太小家子气了一点,选个小娃娃上去,只能让乾楚他们笑话咱们大燕无人了,咱老燕人,好的就是一个面儿不是?”
好个镇北王,
这是在靖南王清晰地表明态度后,
又主动将自己先前踢回去的皮球捡了回来,同时往七皇子的脸上砸了过去。
镇北王的地位,是不可能做这种墙头草的。
所以,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先前是在故意等靖南王开口,然后,再顺势打个助攻。
是两个王爷一起,否掉了小七上位的可能。
这就很有意思了。
说白了,
他们仨坐在这里,
谁是国本,就已经和皇子们没什么干系了,这也是之前小六子最无奈的一点,他的势力,其实比太子要强得多,布局,也更缜密深入;
可偏偏在这几位面前,他清楚,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布局,就算真的发动起来,也无济于事。
一如楚国摄政王苦心经营,却依旧架不住靖南王千里奔袭直接烧了你的郢都。
燕皇问,你们中意谁是国本。
靖南王和镇北王一开始都随意,随后,否掉了小七。
相当于一步棋,让你来下,你走了半步,这不符合规矩,然后,只能收拾棋盘重新来过。
燕皇没有愤怒,确切地说,这位帝王,在这个时候,他是最强大的,同时也是最虚弱的。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这个铁三角的存在,因为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照旧吧。”
燕皇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太子继续保持着平静,监国这么久,别的没有,这养气的功夫倒是臻入化境。
一切照旧,等同于太子就是太子,既然让他当太子,以后,他就必然会登基;
但,结合今日在这座烤鸭店刚刚发生的一幕,大概率,是另一层意思。
那就是,
先搁置,
你们俩,继续夺嫡。
总之,
国本之定,并未如同想象中那般砍瓜切菜一样给明晰下来。
哪怕选择了一个很随便的场所,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可以去随便的事。
“明日,无疆就要回来了,宫内,设宴。”
靖南王和镇北王一齐离桌,
“臣遵旨。”
“臣遵旨。”
“成溯,扶朕回宫。”
“是,父皇。”
眼眶泛红的姬成溯起身,小跑过去,搀扶着自己的父皇下楼。
紧接着,
太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两位王爷面前,依次行礼,随后,也下了楼。
皇四子姬成峰则直接侧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姬成玦则向着郑凡伸出双手,
“腿麻了,来,拉我一把。”
这不是装的,
原先需要长跪的时候,姬成玦都会在膝盖位置绑垫子,而今日,他先是在后厨那里忙里忙外地做烤鸭,早就累得不行,再这么一长跪,精神紧绷时还好,现在忽然松了这一口气,身体的疲惫和麻痹马上就袭来。
“腿麻了?”
“对。”
郑侯爷弯下腰,双手对着姬成玦的大腿狠狠地拍了几下。
“嘶………”
姬老六当即流露出无比酸痛的表情。
“你能啊,你削藩啊,你削啊。”
“姓郑的,你公报私仇!”
“嘿,我还真就喜欢这个调调,不为抱私仇我干嘛要抱公家的饭碗?”
姬成玦慢慢地爬起来。
这会儿,那边的靖南王和镇北王也走下了楼梯。
两位王爷来到一楼烤鸭店门口,
镇北王先伸了个懒腰,
看着天边的夕阳,
感慨道:
“夕阳,很美啊。”
田无镜没说话。
镇北王又笑道:
“他,想得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