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变成了皇帝。
他不再为大局隐忍,甚至,会多了君王心术,多了随心所欲。
李良申没提前反应过来,赵九郎,其实也一样。
只能说,先皇的威压和影响,早就浸润到所有人的骨子里去了。
郑凡将圣旨,放在了李良申面前的地上,
道:
“圣旨是假的,是空的。”
“………”李良申。
“别用这么惊讶的目光看着我,我相信你也猜到圣旨是假的,宰辅大人也猜到了啊,天子又不是有病,既要杀你又给我圣旨不杀你。
我跟你说,咱们的新君,可是记仇得很。
但别怕,
您就规规矩矩地跪在这儿,我呢,去和宰辅大人说会儿话,等话说完了,我带你入宫面圣。
你在这儿跪着时,也别傻愣着,想想天亮进宫时,你该说些什么。
我再帮你求求情,
京畿之地,你是待不下了,这一镇镇北军,估计你也调派不动了,实在不行,跟本侯回奉新城呗。
带兵?
本侯手下兵也不少,随你挑嘛。
你也清楚的,这世上,能在新君面前保下你的,只有我。”
李良申不语。
郑侯爷直起腰,走向赵九郎。
薛三眼睛瞪得像铜铃,
但一直到主上走到面前,他自个儿身上也依旧没丝毫改变。
“下去。”
“是,主上。”
薛三只能自赵九郎身上滑落下来,走到樊力身侧。
四娘受伤的手臂系在身后,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
阿铭则整理着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礼服,在面对薛三和樊力的目光时,自带一种矜持。
郑侯爷则向赵九郎行礼:
“宰辅大人。”
赵九郎也回礼:
“平西侯爷。”
……
街面上,
李良申还在那里跪着。
郑凡,
则带着赵九郎,上了屋顶,坐在了屋檐上。
为了确保没有意外发生,剑圣,站在身后。
郑侯爷现在就处于反派死于话多的阶段,但没办法,谁叫这个阶段,才是真正的爽点所在呢?
再者,
自己现在也是有这个机会。
唯一可能引发意外的李良申,现在还跪着。
薛三和樊力看着他,恨不得李良申现在蹦跶起来,再对主上出剑,他们好挡剑!
可惜,
李良申说跪,他就跪得很踏实。
“不瞒宰辅大人,比郑某先前想象中的刺杀,要简单太多了。”
“侯爷说笑了,本辅本打算金蝉脱壳后,逃出去,谁晓得街头竟然也有靖南军驻守,没法子,只能找个地儿先藏一下,然后被侯爷的手下,一下子就找到了。
难么?
想难,才是真的难啊。
侯爷身边有剑圣在,当年老司徒家家主,就是被剑圣杀的,有他在,侯爷想刺杀谁都不会很难。”
这是实话,
你用兵封锁了街道,
接下来其实就相当于是瓮中捉鳖了。
这就跟战场上,你已经将对方将领和亲卫团团围住,然后不下令放箭,而是要和他们玩儿一出单挑对决,无非是再找点乐子罢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就是郑凡也没料到,
姬老六竟然这么稳,居然真的将宰辅身边日夜保护的乌鸦全部撤离了。
今晚的宰辅,相当于是被剥了壳的鸡蛋,被送到了自己嘴边。
这也印证了一句话,
当一个皇帝想让你死时,至少在这座京城里,你会迅速变得极为虚弱。
“杜鹃,是你逼死的么?”
“是。”
“为什么?”
“其实很早,本辅就知道她是乾国银甲卫的身份。”
“这不是理由,因为我相信靖南王,肯定也知道。”
“是。”
“所以,告诉我逼死她的,真正理由。”
“子嗣,田无镜,不能有嫡子在这世上。”
“呵呵,荒谬。”
“荒谬么?
为什么田无镜不敢将儿子养在自己身边,是因为他其实感觉到自己,在面对自己儿子时,他忍不住了。
他可以为大燕,自灭满门,那是为了国,舍了家。
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再篡了国,哪怕将自己彻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
“胡扯。”
“胡扯?侯爷,看看你自己吧,靖南王世子养在你府里,若是靖南王此次有所不测,那晋地的靖南军,到底会追随谁?
是倾向于平西侯府,还是倾向于朝廷?
现如今的侯爷你,在靖南军里,是威望深重;
而世子在手,
你甚至可以直接让一半的靖南军,完全站在你这边。
侯爷若是要造反,直接将世子推出来,那整个晋地,就都将乱起来。
侯爷您说,
这孩子,留不留得?
再者,
现在不也挺好么?
反正该受的罪,也受了,也不差这一笔了,一夜白头而已,又算不得什么。
虽然孩子还活着,孩子还在你那里,但本辅此举,却相当于是给靖南王敲了个警钟,让他更清醒一些。事实证明,本辅做得是对的,哪怕未竟全功,却也依旧收得了效果,他田无镜现在,怕是一心求死求一个解脱吧?
谁又叫他最年轻,谁又叫他,修为最高呢?
所以,他就不能有真正的牵挂,一条路,走到底即可。
总之,
他们在时,
大燕会很好;
本辅要做的,是他们走时,大燕,会更好。”
“成亲王府,也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