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外战场的局面,再次呈现出了一边倒;
只不过,这次是倒向了忠诚于屈培骆这边的人。
燕军骑兵的加入,直接起到了明显的催化效果,而梁程,其实并未选择将麾下的骑兵投入到战场,而是如同一阵风一般,从现在正在交战的主战场外围缓缓掠过,带着整序的节奏径直压制向了那边将要进来的楚军军阵。
楚军军阵马上变阵,同等数目之下,步兵打骑兵,而且面对的还是当世一等一的精锐铁骑,除非对方主将脑子进水……
不,就算是对方脑子进水,也很难打赢。
就比如李富胜当初逢大战就喜欢身先士卒,领着陷阵营冲锋,但其麾下各部也依旧打得井然有序,当素质提升到一定程度后,为帅为将者,真的很省心。
楚军后阵改前阵,前阵改后阵,马上就开始了战场撤出。
很现实,很直接,也很果断。
而梁程的骑兵,则像是老友相送一样,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亦步亦趋”。
如果对方速度慢了,则是一轮骑射抛射进行催促,以表达“挽留”之热情。
军寨外,本就是一大团乌合之众分成了两股乌合之众而拼杀,先前,一方援兵来了,另一方马上气馁,而现在,燕军来了,气馁的一方马上压倒回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一年前刚刚在镇南关前揍过楚人还烧了楚人国都的燕军,在给友军的气势加成上,确实是比楚军强得不是一点点。
没多久,军寨外的厮杀就分出了胜负,同时,也有余力进入到了军寨内,屈培骆得以逐渐掌握住局面,且又经过一阵鏖战后,斩杀了自己这个团体里的“叛逆”。
最后,
一身是血的屈培骆带着那个人的人头,来到了寨墙下。
向着公主,
跪伏下来。
这场面,像是王子刚刚浴血搏杀了巨龙,回来向公主……求表扬。
“屈将军辛苦了。”
公主开口道。
“为公主杀敌,不辛苦。”屈培骆擦了擦脸上的血渍,笑容绽放,露出一口白牙。
公主没有再说话,她人是来了,丈夫,也同意她来,同意她玩,但真没必要去对屈培骆做出太多的热情。
一个屈培骆,比不得自家丈夫对自己的一指长的柔情。
苟莫离则开口对下面道:
“屈将军,将这儿收整清扫一下吧,可别让血腥气惊扰到了我们夫人。”
“是,末将明白!”
刚刚经历过杀戮的军寨,马上就开始了清扫,伤员,则被安置在了寨外;
但伤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怨气,而且这些厮杀过后筋疲力竭的士卒拿起扫帚和水盆打扫时,也没任何的不满。
他们这是在心甘情愿地为公主服务。
一定程度上,他们已经在今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可以在法理上以及在实际支持上,都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保障。
也因此,公主的形象,被进一步地拔高。
当公主在众人簇拥之下走下了寨墙,四周的寨中人都极为恭顺地弯下腰行礼,可谓,虔诚,没有丝毫地被胁迫,完全是发自内心。
早些年刚领兵时,靖南王曾教导过郑凡,待兵如子就能无往不利,只是文人的一种想当然。
而当公主回到屋舍内时,
她也忍不住开口问苟莫离:
“苟先生,我有一不解。”
“夫人请问。”
“外头那些人敬畏我,不似作假,可我也并未嘘寒问暖,甚至,还嫌弃他们留在地上的血脏。”
“夫人,这世上有一些人,您越是作践他们如畜生,他们就越是奉您为神祇。”
公主似懂非懂。
“您越是尊贵,您越是高高在上,意味着他们的期望就越是能成真,他们的未来,也就越是能得到保障。”
“继续,和我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是,您越是目空一切越是高雅,就证明您在侯府的位置越高,证明主上以及整个侯府,甚至包括大燕,对您越看重。
相对的,也就对他们越看重。
他们实际上已经算是抛弃了楚人的国格,抛弃了祖宗家业,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们已经是离家之犬。
新主人的家境越是殷实,
他们,
就越是开颜。”
驭下之术,野人王,曾做到过极致。
“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夫人是聪慧的,只不过一些事情,需要在底层摸爬滚打后才能懂。”
“你的意思是,我出身高贵,所以看事情看不透?”
“未曾经历过,自然无法感同身受,既然无法感同身受,自然无法设身处地;
再者,
您有主上保护,自是不需要去体验这些,您有想问的,属下来答就是。”
“是了,苟先生是吃过苦的,不容易。”
“谢夫人体谅,不过,属下已经苦尽甘来了。”
“那就好。”
苟莫离微微欠身,
道:
“夫人在此先行休息,属下去代您赐予恩典。”
“有劳苟先生了。”
“属下惶恐。”
苟莫离从怀中取出了檀香,点上,同时,对两个一路伺候公主的婢女道:
“在屋子的角落洒上醒神露。”
“是。”
“是。”
吩咐完这些,苟莫离才退出了屋子。
而此时,范家押解来的草药、财货、酒肉见这边战事平息也到了。
刚刚厮杀过后的人们看着这些东西进了寨,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光泽。
其实,这些东西早就到了,但一直在外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