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固守这范城的,是当年屈氏的青鸾军,那自己大概只能选择死困孤城,等待城内粮草耗尽。
可惜,
这年轻人手底下的,不是青鸾军。
屈氏青鸾军虽然编制不多,但一直走的是精兵强将路线。
第一次望江之战时,大皇子想奋力一击企图力挽狂澜,却被青鸾军逆推了下去,李豹断后战死。
后来,靖南王则是以土墙围城,硬生生地困死了那只精锐,不给他们正面战场上反击的机会。
至于伐楚之战时,郑侯爷所击溃的那支青鸾军,其实是仓促间复建起来的,实力和素质和屈天南带的那一支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曾经号称大楚第一步卒的青鸾军已经随风湮灭了,
屈氏,
也应该结束了。
擂鼓中的独孤牧发出一声大喝:
“进军!”
……
攻守三方对战场局势的预知,都是正确的。
在这一日,
范城的南面城墙,终于失守。
楚军不断地攀附上来,而守军,已经无力再将他们赶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墙上的楚军数目正在不断地增多,同时,守军正在被反逼回去。
很快,如同雪崩一般,局面,被彻底地压制。
楚军开始极为迅猛地清理城墙,后续的楚军也在不断地上来。
屈培骆没有选择纠集溃兵再杀上去,而是果断地选择带着身边还能指挥得动的人手,退守进了城内范府。
范府很美,也很精致。
平日里,有不少高手隐藏,任何宵小之辈胆敢靠近这里,其下场,必然极为凄惨。
但当宵小换成了大楚军队时,范府的精致,反而成了一种自断双臂的累赘。
它不是坞堡,退守这里,是因为大家都默契地选择这里作最后战死的地方,而不是指能依托着它去做些什么。
范家老祖宗一身红色的裙子,摆了张桌子,盘腿坐在上头。
在其身前,一众范府女眷,包括名声在外的范府金钗们,也都跪伏在那里,倒是没人哭哭啼啼,连日的守城,虽然她们没去真正的前线,但也一直在后头忙碌着,情绪上,早就有了铺垫,不少人,其实已经麻木了。
范家人,范城内最后的各支力量,都在向范府靠拢。
范正文也回来了,
他看见了老祖宗。
“范家,终于被你搞到头了。”
“老祖宗这是要直接自焚?”
老祖宗没好气地白了范正文一眼,道:“虽说江湖一直传着炼气士厮杀本事如何如何不堪,但老身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前拉俩垫背的才行。”
“俩?”
屈培骆这时也带着人退了进来,其左手持盾,右手持刀。
一个范正文一个自己,可不就是俩么?
当然,这只是最后时刻的开玩笑。
越是到这个时候,死到临头,人,会自然而然地变得轻佻一些,情绪上的一些东西,也会不自觉地放大。
“你们俩本就是要死的人了,难不成还能期待活下去不成?”
随即,
老祖宗看着屈培骆笑道:
“还真没料到自己这辈子的结尾,竟然得和主子家的,一起死。”
屈培骆笑着点点头,而后转身下令道:“结阵,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死前多拉一个也算够本了。”
范正文则看着家里的女眷们,问道;“白绫可都备下了,到时辰了,我催你们先上路。”
老祖宗开口喊道:
“莫怕,你们先下去把炕暖好把饭做了,爷们儿们,马上就下来了。”
女眷们倒是没哭泣,而是齐齐应声。
不自裁的话,苟活下去,等待她们的,只有生不如死。
这时,伴随着楚军不断地涌入范城,第一批成建制的楚军开始直扑范府,范府外,也响起了厮杀声。
老祖宗身形飞跃而起,一身红衣的她在此时显得无比的耀目,其人飞跃己方人的头顶,落下时,衣袖两掀,数名楚军直接被掀翻。
但很快,两根箭矢射来,老祖宗神情一变。
“咚咚!”
屈培骆持盾横于其身前,挡下了箭矢。
“多谢主子家的,老身差点一出来就死,丢人丢大发了。”
屈培骆没回复老祖宗的话,
而是对着后头喊道:
“狗奴才何在!”
后头,范家家主扯起嗓门喊道:
“奴才在!”
“给爷把旗立起来!”
“奴才遵命!”
范正文功夫不行,身子板也不行,但撑个旗还是没问题的,一面绣着屈氏族徽的青鸾军军旗被立了起来。
看见这面旗时,进攻的楚军也为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