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其实很复杂,因为晋东所有田地,都是王府的产业,虽然以承包的方式进行了屯垦,且就算是封赏土地,也只是降低了王府的抽成,所以,本质上王府就是晋东最大也是唯一的地主。
没中间商赚差价,王府可调动的资源能力就很强,再者,有商贸和作坊等等各种同样属于王府的产业可以从中进行调剂,再加上一系列的健全法制和规矩,晋东地区开垦出的田地粮食亩产量一直很高。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晋东地广人稀,否则瞎子也不会为“劳动力”而发愁了。
种出来的相对多一些,消耗的相对少一些,盈余入库的,自然就多了。
但其他地方,耕田多,粮食收获的也多,但其自身的消耗,本就不少。
就比如燕国的天成郡,京畿之地,其粮食无论是总产量还是亩产量,都是燕地之最,但每年都需要朝廷从其他郡里调运粮食来支援。
郑凡继续开口道:
“另外,前些年大战频起,民力透支过重,无论是燕地还是晋地,税赋早就收到数年之后了,你父亲登基后,行的是休养生息之策,朝廷地方税收也就只能保个花花架子,各地粮库的储备粮,其实早就见底了。”
姬传业开口问道:“干爹,现在下令征收能来得及么?”
“来得及。”
“那我们……”
“那我们就不用出南门关打仗了,先调头去平地地方的叛乱吧。
先皇在位时,勒紧裤腰带支援大军打仗,现在,好不容易刚能松一口气下来,家里,好不容易存了点粮,到底能有奔头求一个无冻馁之患不用做流民之苦了,再强行征收和征发,百姓们,不会答应的。”
看似庞大的大燕帝国,实则早就中空了,这一点,是大燕高层的共识,同时,乾楚两国的高层,也有能看清楚的人。
否则,伐楚之战就不会明明破了楚国郢都最终还得退兵了;
其实,就是平西王本人刚打的范城之战,也是以快打快,解决了范城危机,打完后,马上就开始撤兵,后勤压力并没有预想中那般大。
“传业,你记住,你姓姬,你是太子,这天下,这大燕,也确实是你姬家的,但这是建立在老百姓日子还能过得下去的基础上。
古往今来,多少国家朝代,看似是毁于藩镇、毁于权臣、毁于内乱,但基本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时下百姓已经民不聊生了。
你不能指望着百姓一边卖儿鬻女、忍饥挨饿,一边继续心甘情愿地对你俯身跪拜;
你皇爷爷倒是可以做到,
你爹,还做不到,你,就更难了。”
“多谢干爹教诲,孩儿记下了。”
“嗯。”
接下来的时日,
向帅旗聚集过来的兵马,越来越多,但大军的行进速度并没有被拖慢,甚至,还尤有加快。
期间,郑凡没接受任何地方官的拜见,甚至连那些带兵聚集过来的将领郑凡也没见。
大燕虽然吃了一场败仗,但燕军的底子还在,大燕的体制还在。
太子在身边,靖南王世子在身边,自己又是正儿八经的军功王爵,郑凡根本就不需要去做什么礼贤下士的事情,更不用欣喜若狂地握着来投奔将领的手说:你来了真好。
事实上,
当自己的王旗从奉新城向西,过了望江后,本就标志着局面开始平复;
王旗下的自己,越是高冷,越是沉得住气,底下人就越是觉得心安,他们身上的浮躁之气也就能更快地被驱散,连带着大军所行之地地方上的浮躁之风,也能马上被冷却下来。
其效果,类似于阅兵,也像是皇帝的出巡。
别的不好说,但论起如何当好一个政治吉祥物,平西王爷可是真的极有心得。
不过,
等到帅輦经过历天城地界,距离南门关已经不远时,一封来自密谍司的奏报落到了郑凡手中。
奏报的内容很简单,通常意义而言,越是简单就意味着事儿越大,大到那些呈送奏报的密谍司官员都不敢在上面多加几个字;
奏报:宜山伯陈阳欲反!
放下了折子,
郑凡伸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见状,
俩孩子以为干爹疲乏了,
太子自觉地送上茶水,天天又拿起烟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背;
待得俩孩子习惯性地想要凑过来瞅瞅这封让自家干爹头疼的折子上到底写着什么时,
郑凡将折子倒扣在桌上,
挥手道:
“一边玩儿切。”
……
“好玩么?”
“你们是在与本伯开玩笑么?”
“你们疯了,你们疯了!”
陈阳对着面前的两个左膀右臂般的将领怒吼道。
由不得他不疯,
因为这两位将军,一人手中拿着一件龙袍,另一人手中拿着“玉玺”。
龙袍是真的,玉玺,自然是假的。
前者只是一套衣服,不讲究针功细节的话,只堆砌材料,也能很容易仿制出来,玉玺就不一样了。
但有些时候,这些事务并不用太较真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