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竟无一人是男儿!

魔临 纯洁滴小龙 5636 字 2个月前

这就像是老先生站在前方,看着下面的学生一样,自以为缜密周到,实则完全落在他的眼里。

“但以前是以前,这今后,再想起这类心思的时候,得自己想好,要么,把孤给扳倒到彻底无法翻身,要么,就给孤好好憋着藏着,你也没第二个娘了。”

赵元年开口道:

“父亲,我先父还有好些个侧妃,眼下住在尼姑庵里,父亲若是想要,儿子可以为父亲将她们接过来。”

“好了。”

郑凡提高了些音量。

赵元年吓得身子当即一哆嗦。

“孤把你当一个废物,轻轻地放下了。

你呢,

要是想继续这般演戏,表现你的心机你的城府,非要硬逼着孤去强行觉得你这人不可留以后会有危害,逼着孤现在杀了你,

也可以。”

“………”赵元年。

福王妃依旧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王爷添粥。

“孩儿………知………”

“行了,别自称孩儿了,莫名其妙地出了个长子,孤心里还真不适应。

孤可以带着你走,把你丢燕京,你也能保个富贵,没事儿做,也能陪陛下下下棋说说话。

要是不愿意这种活儿法,就好好想想,你这边,到底能有什么是值得孤去注意一下的。”

赵元年默默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出息。”

赵元年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孩……元年只剩下福王的身份了。”

“那就用好喽,你可以在外人眼里,做孤的儿子,但没必要真做这儿子,虎皮,扯一扯就行,你要真当了儿子,手底下再收一群孙子,有个屁用?”

“元年明白了。”

“好好把心思放在做事上,整天琢磨着这些城府、权术什么的,看似聪明,实则愚笨至极。”

“元年受教。”

“行了,滚吧。”

“元年还有一事。”

“讲。”

“原本今日是滁州城庙会,今日定下了一家自上京来的戏班子,唱的是廪剧;

元年打算,让戏班子照旧登台唱戏。

分发出一些钱粮,可以引得不少百姓围看,再遣士卒去叩滁州城官员的门,必然也能让他们过来陪坐。

父……王爷可以和母亲同去看戏。

这样,能很热闹,日后所有人,都脱不得干系。”

郑凡闻言,点点头,道:“还算有点脑子。”

“多谢王爷夸奖。”

“何时?”

“自正午开场。”

“孤会去的。”

“多谢王爷。”

郑凡挥了挥手,赵元年行礼告退。

福王妃拿着手绢过来,轻轻地帮王爷擦拭嘴角。

郑凡开口道:“你这儿子,也不算完全无用。”

“元年爹走得早,再加上乾赵宗室一贯的忌惮,藩王其实也难,以后,你这当爹的,得多指点指点他。”

也是奇了怪了,

赵元年先前自称“孩儿”时,王爷心里腻歪得不行;

可同样的话,出自福王妃口中,反倒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一股子的情调。

郑凡放下了筷子,

道:

“我先去城外军营转转,待会儿再来这儿接你。

不过,你们乾人这是什么规矩,大正午地就开戏?”

福王妃笑道;“开戏本和庙会同起,去正午之时是为辟邪保佑,风调雨顺。”

“行吧。”

王爷起身,向外走去。

院儿门口,

陈仙霸、刘大虎和郑蛮仨也都站在那里用着早食,他们的早食就简单得多了,王爷刚出来时,他们本是要跟着一起出去的,却被王爷示意不用了,择了阿铭先生和剑圣陪同离开。

“咱们留下来,是为了保护这位王太后么?”

刘大虎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说道。

“是吧。”郑蛮也是这般认为。

陈仙霸高冷,没参与讨论。

其实,

这哥仨对于自家王爷昨晚宿在福王妃这里,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的,但只能埋在心里,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讨论。

作为亲兵,这点规矩要是不懂,那就真的是蠢出天际了。

郑蛮本身并未脱离荒漠狼崽子的习性,在他看来,杀了他男人,抢了他女人,站在蛮族的视角来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女人,牛羊,牧场,本就是实力强大的人才有资格去占有的。

在学社里,虽然成绩不好,但好歹也读了不少的书,他发现夏人很有意思,表面上搁着一层皮,本质上,和他们蛮族并没有区别;

要是恶霸从街上抢了个女人回家睡觉,这叫强抢民女,会被唾弃;

但要是从敌国抢回一个公主回来睡觉,那叫英雄,比如……

刘大虎则很淡然,他亲爹走得早,现在的爹,娶他娘时,就已经带着他了;

所以,他觉得王爷收了这位王太后,再搭一个赵元年,实属正常。

陈仙霸则认为王爷是完全站在了政治和军事角度去考虑这件事的,今日去取粮食做早食时,他就感觉到军营里的热烈氛围;

自家王爷是伟大的,

哪可能真图一个女人的容貌长相什么的就随意收了?

唉,

王爷不容易啊。

……

很不容易的平西王巡查完了城外军营后,又回到了城里。

早就等候的马车自王府里缓缓驶出,里头坐着的,是一身华装的福王妃。

赵元年则立在马车旁边;

王爷没下来上马车,而是策动着貔貅来到马车侧旁,敲了敲,道;

“里面憋闷。”

“好。”

福王妃自马车内出来,平西王抓住她的腰一提,将其搂抱起来,让其侧身坐在自己身前。

“走,看戏去。”

甲士开道,仪仗行进。

道路两旁,有不少围观的百姓,当王爷过来时,全都跪伏了下来。

你若是不跪,可以,马上燕人的弓弩就对向了你。

当然了,也没有那种明显被压迫的氛围,一些百姓,脸上还挂着笑容。

福王妃显得有些兴奋,道;“倒是真没这般出过门呢,王爷,等回到奉新城王府也可以这般自在么?”

“我可没说过,会带你回王府。”

福王妃嘟了嘟嘴,“大女孩”露出嗔怒的表情,其实也很美;

她将头枕靠在郑凡胸前,委屈道:

“王爷,你可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负责了啊。”

“要说吃,也是你吃了才是。”

“那岂不是妾身占了王爷您的大便宜,妾身可真了不起呢。”

“是啊,了不起啊,自本王领兵以来,乾国的军队给本王麾下带来的损伤,还不如你这一口吞的。”

“嗯?”

“呵呵。”

王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没作解释。

戏台的位置,在滁州城的校场里。

戏台很大,外围还搭建着木质台阶以供听众来坐,这种类似印象中古罗马角斗场的格局,其实并非其独创,毕竟技术难度又不大。

里头,已经有很多人了。

百姓们在最外围,不少人神情还有些兴奋。

燕人残暴,他们是知道的;

但燕人残暴和平西王爷有什么关系?

平西王爷可是来了咱滁州城两趟了,每一次来,不是送钱就是送粮的。

真希望平西王爷能常来看看呐。

大乾,是文华之国,但无论是文华还是文化,其实和黔首的关系,并不大,享受这一层级的,其实是士大夫阶层;

本质上,和楚国的贵族,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无非是既得利益阶层换了层皮,再者,乾国的文人动辄喜欢高呼“为百姓请命”,卖相上,着实比楚国的贵族动辄“奴才”“贱民”的要高端了不少。

乾国的富裕,在江南;

而乾国的北方百姓,按理说,气候条件地理条件至少比燕国要好很多,燕国最南方号称小江南的银浪郡,可是乾国的最北边呐。

但一来乾国的赋税和徭役一直很重,二来,那能让大燕君臣无比头疼的三边重镇体系,每年所吞噬的钱粮以及人力等等,都是一笔笔天文数字。

而这些,绝大部分其实得由乾国北地这些郡的百姓来承担。

同时,可笑的是,连燕国人都晓得,乾国江南可谓真正的富饶之地,但乾国朝廷在赋税收取上和民力征发上,南北之间,几乎没什么差异。

换句话来说,无比富饶的江南,并未给乾国带来本该对等的输血,不是没有官家想要改变这一格局,但伴随着江南各个家族借着科举的皮崛起,逐渐成为类似楚国贵族那种的“世袭阶层”后,朝堂上的代言人一排排地堆砌起来;

敢有人提出对税收的改革,哪怕是官家本人流露出这意思,也会有一大群“舍身取义”的官员们前仆后继地上奏阻止,乃至是扼杀,理由也很高大上:

官家,切勿与民争利!

得亏前些年燕军南下打到了上京城,一举撕下了乾国的面皮,那位官家也得以顺势掰倒了那几位老相公;

兵册上的空饷,水分被挤出来了不少,乾国江南的家族生怕燕军日后还要继续南下,故而也算是松了些口,这才使得乾国朝廷有能力去编练新军同时,也使得乾国北方的防御体系,至少在架子上,得以被重新构建了一遍。

可以说,燕国的上次入侵,一定程度上是帮助乾国在进行自我纠正,也无怪乎燕国先皇曾担忧过要是给乾国太多时间,以后想拿下来,就得费更多的功夫。

郑凡原本也有这种担忧的;

但兰阳城一见,

再加上眼前这一幕,

所谓的担忧,一下子就又轻散了去。

来了很多官员,基本都穿着官服,谨小慎微地坐在那里。

当郑凡出现时,他们有的起身谄媚地行礼,有的则有些手足无措,少数坐在外围的,没站起身,且故意面露些许不屑愤愤之色的,这都算是“血勇充沛”的了;

但至于让他们喊骂出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樊力负责滁州城的镇压事宜,但奈何,这座早有经验的城,很乖,这也使得樊力的斧头,很是寂寞。

“参见平西王爷。”

“拜见平西王爷。”

郑凡向他们微微点头致意,仿佛面对的,是一群燕国的官吏。

随后,

郑凡在一张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侧布上了透光的屏风,也就是将将一个意思而已,毕竟福王妃也要在平西王身边坐下。

一时间,不少先前战战兢兢的滁州官员们,看向福王妃所坐那一侧屏风时,都露出了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更有甚者,

一声长调,清了清嗓子后,

对着地上狠狠地吐出一口浓痰;

呸,

贱妇,

真丢我们乾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