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王已经卧病在床几年了,哪可能这般颠沛迁移?
但,必须得来。
瑞王府代表着太祖皇帝一脉,如今国家艰难,正应和了当年太祖皇帝兄弟创业时的艰辛,如今,更应该两脉结合,给人以政治上的希望和憧憬。
不过,自己的父王,来到上京后,经车马疲敝,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重病的人,最怕的就是换环境和折腾,这是常识。
赵牧勾很敬重自己的父王,他相信,自己一封信过去,父王必然会拖着病重之躯过来,也相信,自己的父王能理解其中深意。
这不是“不孝”,这是宿命;
而且,给出这个安排的,还是自己的亲爷爷,自己父王的……亲父。
“老夫向官家提议了,杳城那边,你去一趟,把太子带回来。”
赵牧勾神情一肃;
燕人打进了上京城后,抓走了皇后等一众王公权贵,还有很多皇子与宫女。
七皇子,战死于上京城,他想力挽狂澜的,想要保卫上京城,然后在陈阳亲自率领的靖南军铁骑冲阵下,碾为了肉泥。
而太子,则早早地逃出了皇宫,逃出了上京,去往了上京南边的一座原本属于上京的卫城——杳城。
百姓们认为官家战死了,大乾天崩了,而当时的太子以及跟随着太子一起逃去杳城的不少大臣,也认为是这样。
否则你无法解释,为何在前方有官家御驾亲征阻拦的前提下,燕人还能杀到上京城来。
再加上那时风雨飘摇,人心涣散,配合上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
就在杳城,登基了。
登基后的太子,发布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为官家举国丧;这是为了给自己登基造一个名正言顺,他是太子,在官家驾崩后,他理所应当继大乾皇帝位。
第二道,以新君的名义,派人去上京城和燕军接洽,要求燕军不要伤害“朕”的百姓。
第三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卫国。
第一道是个废话;
第二道,比第一道更废话;
第三道,则有着极为清晰地政治意向,所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保驾,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准备准备好,一旦势头不妙,我这个新官家大概就要“南巡”了。
也就是说,新君已经做好了放弃至少目前来看已经“糜烂”了的北方,去江南,建造一个南方朝廷。
一切就绪后,
太子和他的新朝廷,就在惶惶不安和紧张期待中,慢慢地等待着;
等到的,
是官家率领禁军归来,收复上京城的消息。
“………”太子。
“………”从龙大臣。
这个玩笑,
开得有些大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太子脱口而出了一句话:父皇,怎么会没死?
而官家,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见证了上京的现状后,本就一口抑郁之气凝聚于胸,再得知太子竟然登基,自己不仅仅没成为什么太上皇而是直接跳步成了“先皇帝”后,
官家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什么明君不明君所能承受得了的了,任何一个皇帝,面对这种局面,遭遇这一连串的打击后,也无法再继续做到什么气定神闲。
韩亗拿起茶杯盖子,
在杯身上,
从上到下,
一点一点地碰撞下去,最后,将盖子放在了桌子上。
赵牧勾看着这一幕,心下明悟;
韩亗这是在告诉他,此去杳城,危险不大,主要是为了给太子那边的人,留一个台阶可以下。
杳城那边,只有一众从上京城里逃出的大臣和侍卫,再搜罗了一点点的溃兵和流民。
本就是做好燕人稍有照顾这边的意思就立刻南下的准备,故而,那边其实现如今势力很是单薄;
而官家这里,有二十万大军在其手中,梁地的那支乾国精锐,估摸着也快归国了,三边,也忠诚于官家;
大义还在官家这边,毕竟,只要官家没死,太子的这项举动,就是货真价实的篡位谋逆。
如果太子此时身边实力和官家对换一下,大家兴许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你官家搞出了个都城被破的惨烈局面,引咎退位,也是情理之中,可问题是,太子势单力孤,这还能怎么折腾?
就算太子面对这种局面,无法下台,哪怕是解释,也很难解释得清爽,就算表面上父慈子孝解除了误会为国家现状而痛哭,
那,
之后呢?
生在天家,谁又是个傻子?
不过,这次去招抚,本就不是冲着太子去的,太子的生涯完了,但他身边的人,还有机会,他们,是能解释的,更何况那儿还有两位相公在。
赵牧勾的身份正合适,去了那边后,给个台阶,太子的意愿其实可以无视了,当其身边的人准备就坡下驴时,这场“新君”闹剧,必然就会结束。
而赵牧勾,也能因此积攒起巨大的人望。
在外人眼里是极为凶险的一次出行,实则凶险很低,且蕴藏着回报极为丰厚的政治投机;
再加上瑞王爷到上京后,一死;
对太祖一脉的同情,
对瑞王府公忠体国成就大义的敬重,
等等一切,来自民间,来自士族的好感,都将加持到赵牧勾身上。
“我去。”
赵牧勾回答道。
韩亗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牧勾又问道;
“京中被劫掠的那些亲族王公,燕人会放回来么?”
韩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