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进一步地剥离掉他们的兵权,让他们两位在这两座雄关里,当“土地爷”。
这是阳谋,因为明面上是高升了,毕竟雄关在手不是?
而且,他们俩也没什么好怨怼的,金术可与柯岩冬哥可是王府的老人,不照样先拿下了么?
先对自己人下刀后,再对外人下刀,就可以从容多了。
总之,接下来的主题基调就是大家都不要主动对外搞事情,安安心心埋头种田。
“王爷英明。”金术可称赞道。
“呵呵。”
郑凡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道:“这些年,没有哪年不打仗的,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王爷,这就像是拳头往回收一点,是为了下次出拳时,力道可以更大。”金术可说道。
因为谁都清楚,休养生息后,接下来,就是统一战争了。
按理说,还是太早了一些,休养生息个一代人,再交给下一代人去完成这项伟业才最稳妥,可现如今恰好荒漠蛮族群龙无首,雪原野人一盘散沙,乾楚名将名帅陨落泰半,而燕有虎将有军神,谁知道下一代人后又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当年先帝爷在位时,姬老六可没少对自己埋怨他爹妄想一代人干完三代人的事儿,操之过急,透支国力;
等姬老六自己坐上龙椅后,马上就着手准备为接下来的统一大战做准备,这青史留名千古一帝的机会,哪怕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是不能让的!
这时,街面上又来了一群人,还是在排队拿木质牌号。
而王爷也正好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下面,
“嗯?”
金术可见状,也扭头看向下面。
“那个女子……”
倒不是说发现了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而是偷渡过来的楚地民众,虽说不至于和逃饥荒的难民那般凄惨,但也不可能做到衣着鲜亮,在楚国混得好的,人也不会偷渡到这里来从头开始。
所以,新来的那批队伍里,有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就分外扎眼了。
发式,是梳理过的,衣服可不便宜,确切的说,在这个时候,衣着“亮丽”本就是身份的一种象征,普通百姓扯布做衣服最看重的是两点,一是结实不结实,二是耐不耐脏;
下面负责维持秩序的坞堡护卫也发现了这个女子,马上就有两个护卫推开人群去交涉。
隔着老远,但郑凡依旧可以看见那俩护卫脸上逐渐流露出的那种……男人都懂的微笑。
王府治下的晋东是稳定祥和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下面每个人每个士卒都纯白如纸,正常情况下,流民队伍里发现长得俊俏的女子,强抢是不合适的,毕竟留下镇这里还需要做招牌,事儿闹大了保管吃不了兜着走;
但给人家家里许一些好处,给一些银钱,娶人家闺女当婆姨亦或者是纳个妾,这倒是很正常,你情我愿的事儿,虽说有些趁人之危,但人家家里说不得也想要在新地方找个靠山。
可就在这时,街面远处有一人骑马而来。
坞堡内是禁止纵马的,来人无视了这一规矩,显然是有恃无恐。
而那男子显然是和紫衣女子认识,下马后径直来到紫衣女子面前,见男子来了,两个护卫则殷勤地上前行礼,随后知趣儿地退开。
“王爷,他叫田荣。”
“留下镇的坞堡主?”郑凡问道。
“是。”
郑凡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楼底下坐满了甲士,但很显然,这位留下镇的坞堡主并不知晓,否则也不可能在距离王爷这般近的地方特意来找一个女人。
这说明这座留下镇,田荣只是名义上的主人,真实权力早就被架空了,安排这一切的,必然是金术可。
“做得不错。”
王爷自己也不晓得这到底是自己对金术可说的第多少次这句话了。
金术可则认真道:
“王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目前为止,末将还不敢将这里真正的权柄交给楚人。”
郑凡微微颔首;
而这时,正在喝水的姬传业却忽然呛了一下,他马上放下杯子,低下头,开始咳嗽。
天天则帮其拍背。
很快,姬传业恢复了过来,继续乖巧地坐在长凳上。
郑凡捡起一粒花生,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道;
“自己掌嘴。”
姬传业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伸手,抽了自己两下嘴巴子。
“拍蚊子呐?”王爷问道。
“啪!啪!”
姬传业用力抽了两下,脸颊泛红。
天天看着太子弟弟这个模样,却不敢说什么。
金术可则有些如坐针毡,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一桌子坐着的,都是人精。
太子先前喝茶咳嗽,是因为在听到金术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时,没忍住笑了一下,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装作自己呛水了。
太子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有城府,但孩子到底是孩子,且也要分和谁在一起;
没人能一整天端着城府过日子,冷不丁的忽然因为一句话弄出个“忍俊不禁”也很正常。
本来,这个小细节过去就过去了,但偏偏有人抓着没放。
隔壁桌子上坐着的剑圣还好,剑婢与何春来陈道乐那几个,见太子居然自己掌掴自己,都有些震惊。
啥叫跋扈?
啥叫嚣张?
一句话,
让一国太子抽自己嘴巴。
郑凡又捡了一粒花生,丢入嘴里缓缓咀嚼着。
而那边脸颊泛红的太子没有坐在那里傻乎乎地等着接下来的发落,更没去露出什么童真不知亦或者是怨怼的神色,而是下了凳子,对着面前的金术可一拜下去,
道:
“传业不敬师长,传业错了,请师父宽恕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