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寿,曾修四国史书,更曾是靖南王的文教老师,归楚后,曾见证过火烧郢都,于五年前亡故。
“爷爷在天之灵,可能不会高兴。”孟启灵说道。
“哦,为何?孟师不也是我楚人么,楚国打了大胜仗,孟师泉下有知,怎会不喜?”
“都督,爷爷曾修四国史书,其实,在爷爷心中,他认为自己是夏人更甚于楚人。”
“呵呵。”
谢玉安倒是没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
“倒是能懂这句话的意思。”
“在爷爷眼里,燕国,是燕侯之国,晋国,是晋侯之国,我大楚,是楚侯之国,其余诸多小国,连同那乾国;
也是诸夏诸侯之国。
自大夏分崩以来,天下纷纷扰扰,所谓国之战,乃诸侯之战,为诸夏之内战;
而燕对蛮族,晋对野人,我大楚对山越,甚至是乾对西南土人,这些,才算是外战。
爷爷这辈子,耗尽半生心血,修四国史书,看似圆满,实则遗憾。
修史者最高所愿,非修诸侯史书,乃修天下史。”
“这些,是孟师与你说的?”
“不,是我从爷爷归楚后所著的一本书中看了所知。”
“书呢?”
“爷爷去世后,此书呈交与陛下,陛下下旨,禁止刊印发散。”
谢玉安点点头,道:“理所应当,孟师这书,不该出现在此时的大楚,其实更适合出现在对面的燕国。
若是此番战事得以顺利,若是我大楚能从燕人的压力之下挣脱站起,国运能得大势,那此书,就能从皇室封存之中,取出加以供奉了。
在孟师眼里,或许他巴不得这场仗,我大楚败,且要败得彻底吧。
孟师不在乎到底是谁家一统了这诸夏,在乎的是,诸夏何时能再真正的一统。”
“正是因为不理解爷爷的这个想法,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我觉得我是楚人,理所应当地站在这里,为大楚而战。”
“吾辈当尽吾辈之责。”
谢玉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面向北方,
感慨道:
“当年燕国不惜以疲敝之国力,甚至以皇子之死栽赃我大楚,也要发动起对我大楚的国战,其目的,就是为了这座镇南关。
这座关,于我楚人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也太过沉痛。
夺回它,我大楚才有资格重新立起来。”
“都督……”
“有什么话尽管说尽管问,这是当年孟师教导我时说过的话。”
“都督,若是此战,未能成功呢?”
“未能成功,那好一点的结果,就是我大军再度撤回三郡。”
“坏……坏一点的呢?”
谢玉安闭上了眼,
道:
“你家有拓印本吧?”
“什么?”
“没有?”
“没有,但……我都背下了。”
“誊抄出来。”
“这……”
谢玉安转过身,摆摆手,
道;
“献与燕人吧。”
……
“王爷,奴才念完了。”
黄公公将手中的卷轴闭合,先前他念的,是熊廷山派人送入镇南关中的檄文。
“以熊氏皇族血脉身份来警告孤?以大楚火凤之灵的名义,来通告孤?呵呵呵。”
郑凡站在那里,双手平举,四娘正在帮他着甲。
“黄公公,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在拿他的出身,在压我?”
世人皆知,大燕摄政王出身北封郡黔首,是从草莽中崛起的光耀。
黄公公笑道:“王爷,他也就只能拿这个来嘴快嘴快了。”
郑凡点头道:“就是,血统什么的,在我看来,那是论畜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