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与我联手,
凭这十万铁骑,以雷霆之势,将这江东肃清!”
“可大将军,三镇之事,是小事,三镇之外的乾国兵马,亦是小事。
这些,
在我铁骑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可这乾江上,
还有一支吴家水师,截断江面。
末将觉得,应先提前一步,绕开那水师,再……”
梁程摇摇头,
道:
“王爷教我打仗。”
金术可不清楚为何大将军会忽然说出这句话;
很早的时候,金术可也确实和外界一样,认为大将军师承于王爷。
可伴随着自己不断成熟且和大将军越来越熟悉后,金术可明白,像大将军这般的存在,很难说是被教出来的。
“动手吧,不耽搁了,可别真让那仨小子出了什么意外,王爷对他们,可是宝贝得紧。”
……
钟天朗坐在门海镇城楼上,他以及他的这支部队,已经在这里被困了近半个月。
外头的燕军,也“看”了他半个月。
钟天朗没选择去尝试突围,因为他的后续兵马,已经一步一步压了上来。
两支江南郡兵,再加上自己那一万先前分出去的骑兵也已回援。
城下的燕军,之前和自己硬拼了一场,自己固然损失惨重,但燕军,也不见得多好受。
眼下,他就是饵,中间再夹着燕人,等待着被一口闷下。
可以清晰地看出来,燕人不想放自己出来,可问题是,现如今燕人所面临的压力,也正越来越大。
他很好奇,
燕人到底想要撑多久,且还能撑多久。
不过,有一件事,让钟天朗有些奇怪。
前日,他分明站在城楼上,瞧见燕军军寨之中的调动,应是不得已之下,要转移了。
然而,又是三日过去了,燕军,依旧死顶在这里。
与此同时,外围的乾军,也已经完成了对这里的包围。
到时,
自己则可下令出城,和己方援军里应外合,这支疲惫的燕军,还能撑下去么?
但因为前不久才吃了一次亏,所以驸马爷这次没有太过乐观,这支燕军的反应,一次次的都像是新手领兵,可又总能化被动为主动。
可这次,
你们又要如何化呢?
“打雷了么,要下雨了。”
钟天朗抬头望了望天,却发现艳阳高照,可这雷声……
驸马爷的目光,当即一凝,整颗心,也在瞬间沉入到了谷底。
这不是雷声,而是……马蹄。
马蹄如雷,那至少也得是万马奔腾才可以,而这南北之向,近乎同时传来的轰鸣声势,没个数万铁骑策马奔腾,断无可能。
是乾军么?
钟天朗一念至此,自己都笑了。
大乾的最大的一支骑兵军团,不就在他手里么,又怎么可能……会是乾国的骑兵来支援?
所以,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没多久,
站在城楼高处的钟天朗,就看见一片黑色的海洋,正自整个东方,汹涌而下!
城墙外,燕军也已经纷纷上马,挪开了军寨大门以及屏障,正准备呼应外围出现的援军进行反击。
一切的一切,都进行得理所当然。
钟天朗眼里噙着泪,
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的是,
此时,他没有气急败坏,也没破口大骂,
他的内心,竟然很平静。
他曾看过自己那位老对手写的兵书,兵书里,有个赛马的故事。
这一次,大乾想用自己的上等马数量上的优势,去吞掉燕人的那一支上等马。
为何要辛苦安排筹划这个,还不是因为,正儿八经的打,大概……是打不过的么?
现在,
输了,
输了啊。
钟天朗没去安抚城内已经躁动不安的麾下,
而是右手攥着拳头,抵着自己的额头,
发出一声叹息:
“官家……”
……
“所以,王爷空锦囊的真正意思是,随咱们如何折腾,反正最后,赢定了是么?”
陈仙霸已然手持流星锤,翻身上坐骑。
这小半个月的日子里,他们对“王爷空锦囊”的认知,可谓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变化。
可到头来,剩下的,依旧是原本就有现在则更为纯粹的……对王爷的景仰与崇拜之情。
在陈仙霸两侧,并立的是天天与郑蛮。
陈仙霸举起流星锤,
喊道:
“大将军来了,尔等,随我,踏平这帮乾狗!”
……
当十万铁骑,忽然加入到一个局部战场中时,所有的杂音,都注定会被马蹄声所湮灭。
最先崩溃的,是那两路江南郡兵,其实,他们坚持到现在,已然是很不错的了,所以,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要求他们看见大量黑甲骑士如潮水般涌来时,还能继续去做什么……
他们,也终于可以毫无愧疚与压力的,喊出早就憋在心底面对燕人骑兵时本能地想要喊出的那句话:
“燕人来了,跑啊!!!”
钟天朗留在外围的那一万骑,也在这一轮被梁程与金术可亲自率领的冲锋下,啃食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依旧龟缩在门海镇城内的余部,暂时懒得去理会只继续像先前那般留一部兵马“看押”外,
可以说,
整个江东,几乎被犁了一轮。
大量的乾军溃卒,丢盔弃甲无比狼狈地被驱赶着向乾江逃窜,想方设法地想要渡江去江西逃避燕人的铁蹄。
同时,越来越多的成建制的燕军骑士身影,出现在了江岸。
……
吴家水师帅舰上,
吴襄坐在自己的船舱里,
其面前,只点了一根蜡烛,所以虽然是白日,但这里头,依旧显得有些昏暗。
“吱呀……”
船舱的门,被推开。
吴襄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哥哥吴兆年走了进来,而跟着自己哥哥进来的,还有一众船把头。
吴家,是海匪出身,只不过在祖竹明肃清海匪之患前,提前洗白,后又头磕得实诚,得以被保全,甚至还顺势继续坐大。
但吴家的成分,其实很复杂,吴家本身就是东海土皇帝,可这皇帝下面,还有一众诸侯。
吴家力量里,正儿八经吴家嫡系力量,其实一直没超过四成,其余的,则都是归附过来臣服于吴家这杆大旗下的各路船把头。
吴家能指挥得动这些船把头,但同时,也一样被这些船把头所挟持着。
吴兆年站在吴襄面前,后头的一众把头们,也都很安静有序地站着。
吴襄深吸一口气,
看着自己的这个哥哥,
问道:
“没机会了么?”
吴兆年摇摇头,道:“燕人,本就不大可能出现在江东岸的,可眼下,已经出现了。”
顿了顿,
吴兆年又道:
“而且,眼下出现在江东岸的燕人,比原本我们所预计的,还要多。
就算燕人一个个的都是三头六臂,将驸马和其麾下大军都吃了……也不可能人冒得更多吧。”
“所以,彻底没机会了,是吧?”
吴兆年点点头,道:
“是。”
“哥……”
吴兆年未等吴襄开口,
提前道:
“一个祖竹明,一个祖家军,就能让我吴家招架不住,别说……更为强大的燕人了。
我吴家,虽是海匪出身,可根,一直在陆上。
你的妻妾,会与你同殉,你其他几个儿子,也将与你同去,我会带着他们与你的首级,去向摄政王请罪。
这样一来,至少眼下还在静海城的勤儿,能得活。
我答应你,
我接替你的位置后,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把家主的位置,再传给勤儿。
你不用担心哥哥我说话不算话,或者会恋栈不去。
让你的儿子取代我,本就是上位者制衡术之一,不管上头是乾人还是燕人,他们都会这般做。
说不得,勤儿还会有机会,被摄政王收留进王府。
等以后,更会带着摄政王的王令过来,从我这个他的杀父弑母的仇人大伯手里,接管吴家。”
吴襄摇摇头。
吴兆年问道:“你还不满意?”
“不是的,哥,你知道的,弟弟我怕疼,求哥哥亲自动手,给弟弟我……一个痛快。”
吴兆年闻言,苦笑着点点头;
伸手,
从旁边一位船把头手中接过了一把刀,缓步上前,走到吴襄,这位当代吴家家主的身后。
吴襄依旧坐在椅子上,
当刀架在脖子上时,
吴襄开口道:
“哥,早知道,这个位置,当初我就不要了,给你就好。”
吴兆年笑骂道:
“你以为我今日杀了你,日后你儿子回来,我和我的家人下场,又能得什么好?”
“哈哈,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