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每张床上都有两个枕头,小惠顺势趴在他旁边另一个枕头上。
小惠:“我也休息会,今天太累了,寒哥你帮我们把窗帘拉上吧。”
它很自来熟。
广寒:……
几个呼吸,何疏已经沉沉睡熟了,被子都没来得及盖好,半拉在腰际。
外衣倒是脱了,最里面穿了件短袖t恤,被他磨磨蹭蹭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
小惠眼尖,哟呵一声:“活色生香!”
它成语用得还挺溜。
广寒默默把他的t恤拉下盖住,再把被子给他拉上去。
小惠:……
广寒:……
一人一鼠对视片刻,小惠识趣躺下,身体一滚,滚到枕头跟床靠背的缝隙里,直接被埋在里面,柔软的被褥让它翻滚一下,很快跟何疏一样睡熟过去。
广寒满意了。
他巡视房间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存在。
转身离开,带上房门。
他想去刚刚出事的密林里找找线索,那三个人的古怪遭遇,让广寒想到了之前李映所说的边境斗法事件。
如果是,那说明那拨黑衣降头师,已经从边境暗中侵入内地了,这件事核实之后得跟李映说一声,另外根据特管局所反映的情况,对方法器所用的镜子,也值得广寒去深入探查。
房间内,寂静无声。
何疏双目紧闭,眼角浅红浮现,仿佛活物流淌,从鼻梁滑向眉心。
红色骤然加深,由胭脂般的浅红,须臾变成鲜艳殷红,如血如稠。
何疏蓦地睁眼!
他似乎察觉什么,双目远望虚空,茫然无焦距。
眉心那点红色却突然黯淡下去,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何疏也跟着放松,缓缓闭上眼睛。
呼吸重新均匀变长。
刚才一切,如未发生。
枕头缝隙里的小惠若有所觉,吱的一下挤出身体,四处观望,神情警惕。
半晌,没发现异常,它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合上眼睛,扑通一下落在枕头上,再度昏死过去。
何疏恍若未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坐在河边石头上,四周是茫茫抬眼不见人影的灰雾。
何疏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在看河上雾气须臾聚散,云卷云舒。
四周景致谈不上好,但他也无处可去,比起稀稀落落行色匆匆的人,反倒悠闲不少。
也不知坐了多久,淡淡的血腥味从河上飘来。
腥膻卷着狂风,带起更浓郁的灰雾,顷刻来到眼前。
那灰雾里走出一个人,□□所指,枪尖滴血。
那血是黑,是红,滴滴答答淌落到地上,蜿蜒成小溪,一直到他脚下。
他抬眼望去,那人似乎也在看他。
“你在看什么?”那人问他。
“看人,看鬼,看景。”何疏听见“自己”回答道。
“你看了许多年,还不厌烦吗?”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许多年?”他奇道。
那人道:“我离开时,你就坐在这里,我回来时,你还坐在这里。”
他笑起来:“那岂不是已经有很多年?可我也没觉得过了多久。是你回来得太快了吧?”
那人沉默片刻:“你准备在这里坐上多久?”
他道:“坐到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现在没人催我,没人赶我,我就还坐着。这里人生百态,人心百变,比看戏还有意思,为什么要走呢?”
对方无语良久,居然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