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不仁慈的东西,但却能够让很多事情变得隽永深刻。
比如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情义,任岁月再怎么磋磨,还是一如往昔。
一瓶威士忌所剩无几,两人都有了些醉意,这时郁承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是怀歆来电。
付庭宥瞥了一眼,了然似的笑:“人家等急了,赶紧回去吧,明天再聊。”顿了下,“叶鸿那小子我替你教训他。”
郁承似笑非笑地轻哼了声,起身与他作别,边往回走边接电话,听到怀歆在那头小声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些委屈的娇软声调,也许是故意,小猫似的挠人心痒。
“现在。”郁承嗓音低磁,红酒一般的醇郁,“在房间里乖乖等着我。”
从宴会厅到酒店房间的路比较长,中间还要经过热闹的赌场,形形色色的男女相拥着叫注,颓靡而奢华的金钱气息泛滥,郁承屈肘系好西装纽扣,面色冷淡地穿过这片闹区。
在等待电梯楼层逐渐上升的过程中,郁承不由得想到楼上那只小猫。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简直没一刻安分。
他知道自己今晚喝醉了,体温比平常更高一点,有些燥热。郁承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
没有用太久时间就走到了行政套房门口,已近凌晨一点,远离了地面上的喧嚣,周围很是安静,郁承本想抬手敲敲门,最终还是掏出了房卡刷开门闸。
与他想象中不同,室内昏昧一片,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卧室内隐隐透出些许光线,郁承脱了外裳随意搭在一处,视野有点恍惚,他步伐缓慢地往里间走去。
待看清床上的情景之后,男人脚步顿住。
——怀歆穿着一条淡紫色的丝绸睡裙,趴在离门口稍远的那一侧睡着了。
她的床头开着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光线不亮,刚刚好把她姣好的轮廓勾勒出来。
怀歆侧着头,白皙的脸颊对着他,柔顺的乌发铺陈在柔软的枕上,卷翘的眼睫随绵长的呼吸轻轻颤动,纤细的小腿肚露在外面,凝脂般细滑。
她全身上下都在发光,连头发丝儿最外面一圈都莹着暖融融的金橙色。
郁承喉结微动,走近了两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再一低眼,又看到怀歆手中紧攥着的手机。看样子本来是准备等他,但实在太困倦所以睡着了。
郁承在上来之前,心里还有过别的设想,但如今却觉得,没有哪一幕比眼前的情景更动人了。
有人等待的感觉是这样的,很多年前,他也曾体会过。
郁承在离怀歆近的那一侧床沿坐下,垂下眸看着她。
时间好像有那么一刻短暂地停止流动,他抬起手,缓慢摩挲她散开的黑发,软软的,让人心中熨帖。
怀歆轻缓地呼吸着,对此毫无知觉,熟睡得像只冬眠的可爱小动物。
郁承情绪难辨地凝视她半晌,轻轻抽走她的手机,放在床头。
少顷俯下身,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晚安。”他喃喃出声。
-
第二天早上怀歆醒来,窗外灿烂的阳光早已撒进室内。暖调光线为周围添上一抹油画般的触感,她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朝旁边猛地一转头。
——没人。
浴室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怀歆支着身坐起来,捂着脑袋压了压炸掉的呆毛。
啊啊啊啊啊啊那么好的机会居然都错过了!!!
昨天本来是想借双方都酒醉趁机做点什么,咳咳,不可言说之事的,她造型都凹好了,谁知道没撑住直接睡着了!!!
拿起手机一看——居然临近中午了!!她是猪吗???
大好约会光阴就这么被浪费了,怀歆羞愤地想要遁地,缓了一会儿才平复过来,站起身来搭了件披肩,去外间的洗手台刷牙洗脸。
洗漱完毕她又回到卧室,准备换身外出的衣服,这时水声正好停了。
男人着白色睡袍从浴室走了出来,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际,看样子是刚洗过澡。
纵然他衣领系的还挺严谨的,但是怀歆还是从男人交叠的浴袍领口中看见那染着些微潮气的性感锁骨,那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眼似挑非挑,正含笑望过来。
怀歆心里一跳,听他低醇开口:“这一觉睡得好么?”
“……”
怀歆咽了口口水,面色尚且镇定地点点头:“……床还挺软的。”
“是么。”郁承走近两步,低敛下眼,意味不明地道,“我也这么觉得。”
距离一下子拉近到咫尺,他居高临下,漆黑眸色深而沉,怀歆也不知怎的,腿一软,啪叽一下跌坐在床边。
郁承不紧不慢勾了下唇,顺势俯下身来,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视线与她平齐。
怀歆的目光从他袖口露出的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上巡,直视向他的脸。
英俊的眉眼,密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过于出众好看的五官轮廓就在眼前,她手指微蜷,不自觉小声吭出一句:“昨晚……你是在这里睡的吗?”
郁承稍顿一瞬,而后抬眉,似笑非笑地问:“不然呢?”
“……哦。”
怀歆耳尖有些细微的薄红,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她手指微蜷,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但仍旧迎着他的眼,眸光含着点水色:“也没什么,就是早上一起床就看到了你,感觉很好。”
和平常那种纵情恣意不同,她现在的神情略有些青涩和天真,有种浑然天成的娇态。
怀歆在这种事上确实极有天赋,知道如何才最撩人。
她就是故意的。
“对不起,昨天晚上本来想等你回来的——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