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漾伸出爪子,在他手臂两个浅浅的牙印上讨好地揉了揉。

裴凛还是在盯着他看。

苏漾没了办法,一头拱进他怀里打了个滚,浑身暖和的绒毛在少年硬实的胸膛蹭来又蹭去。

裴凛:“……”

他嫌弃地把小狐狸拎远一点,自己翻了个身,背过去睡。

苏漾可算松了口气。

从回忆中出来,眼前的云梯已快要达到尽头。

苏漾拾级而上,没两步,便站在了祭坛的天顶。从这望下去,山谷中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片蝼蚁,也听不见他们吵闹,这儿太高了,只有风声。

宝座前已站了一人,手持流星锤,一身黑甲,应当是如今坐镇魔界的那位天罡将军。

红衣掌祀恭立在一侧,两手抄进袖中,正同他说着什么。

至于魔君,他沉默地倚在宝座上,因戴了面具,看不出半点端倪,但苏漾莫名觉得,他面具底下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调整好呼吸,他步伐轻快走过去,停在宝座前一拱手道:“参见主君。”

旁边两人的谈话停了下来,望向这边,只见裴凛幅度不大地点了个头,便再没有其他表示。

掌祀道:“鬼月将军,你这些年没有半点音讯,我们都当你死了。方才我那两个手下说,你销声匿迹,是刺杀折兰君去了?”

苏漾:“确是如此。”

旁侧,天罡将军冷笑一声:“那你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苏漾不慌不忙道:“当时折兰君身受重创,正是取他性命的最好时机,若不是中了埋伏,只差那一点儿,我便得手了。”

“说得能耐,你去刺杀折兰君有谁见着了?在主君面前吹得天花乱坠,是等着讨赏?”天罡将军讥讽道。

苏漾听他如此针锋相对,心说这两位将军看来关系不怎么融洽。如此甚好,这样一来,他假扮的“鬼月”也不那么容易穿帮了。

思及此,苏漾不动声色瞥了魔君一眼,却见他倚在宝座上的姿态略略朝向了这边,似乎正在盯着自己看。

苏漾立刻收回视线。

他还不想太早暴露身份,当下只好将自己设身处地当作“鬼月将军”,同天罡争论了起来:“天罡将军,且不论成败与否,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魔界,你如此冷嘲热讽,又是安的什么心?怎么,主君不在魔界这些年你只手遮天,如今还怕我抢了你的威风不成?”

这番话含沙射影,大有在魔君面前挑拨是非,煽风点火的意思。天罡听完立时怒目圆睁:“你莫要胡说八道!”

论逞嘴上功夫,他自是比不过苏漾的,掌祀在一旁听不下去,这便上前劝道:“二位将军都少说两句吧,主君还看着呢。”

说着给天罡使了个眼色。

天罡愤愤不平,却也只好住了口,转向魔君拱手告辞:“主君,有鬼月这等人在的地方我是半刻钟也待不下去,您若没有什么吩咐,天罡就先退下了。”

裴凛淡淡点了头,算是应允。

见天罡走了,掌祀跟着道:“主君,大会人多眼杂,下边还需有人主持,老朽这便也退下了,您和鬼月将军慢聊。”

苏漾目送掌祀离开,见裴凛沉默地坐在那儿,不像是要同自己叙旧的样子,也拱手作了一揖:“主君,我也……”

话未说完,裴凛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他身形修长,腰间挂了把长长的刀鞘也不显挤,就那样走过来,停在了苏漾面前。

苏漾被他阴影罩住,一时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原本就做贼心虚,被裴凛这么不声不响地往眼前一站,更虚了。

苏漾下意识地往左边让了一步。

裴凛跟着踏过去。

他又让向右边。

还是被裴凛的身影挡住。

来来回回了两趟,苏漾放弃了,认命地出声问:“主君,您拦着我可是有什么事?”

裴凛停在面前,似乎沉吟了片刻。

他的嗓音和从前一样沉冷,低低地从面具下传出:“掌祀从凡界采买回一批糕点,今日大会摆出来宴请宾客,想必你方才在底下,也看见了。”

苏漾不知他拦下自己说这些,是想叙旧还是怎地,他已很久没像这样寻常地和裴凛谈过话,此时竟有些不适应,为防言多必失,只简短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