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提到溯哥,他不自然地呛到,只是大家都以为他是不小心。
想到那次聊的话题,路知宜猛然记起余桐那天说的——
“想做溯哥女朋友的不要太多哦。”
“大哥怎么可能没女人。”
“全城东都传开了,溯哥为了新女朋友把周家二公子按在了天台上。”
……
路知宜痛苦地闭上眼,浑然不知在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做了这么多事。
他有女朋友了。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
虽然路知宜知道他们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程溯也从没对自己许诺过什么话,可他们之间的相处太默契了,默契到让路知宜以为,只要等她考完,他们便能捅破那层关系。
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路知宜眼角泛上酸,余桐看出她情绪的不对,不知所措地安慰她:“到底怎么了知宜,你别不说话啊,你别吓我。”
路知宜强撑着笑了笑,“没什么。”
她喝了口水,过了很久,才轻轻开口:“跟我说说那个溯哥吧。”
余桐有些莫名,“突然问他干什么。”
可很快余桐又想,可能是路知宜有不开心的事,想让自己随便聊点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于是马上答应下来,“好好,你想听什么?”
路知宜对真实的程溯一无所知。
“随便,什么都可以。”
余桐便就真的随便东拉西扯起了关于程溯的故事。
她说的有一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真假参半。
比如说程溯十八岁就在安宁最乱的红灯区做事,肩膀被人砍了几刀也不肯屈服给管理费。
比如说程溯身边女人很多,都是想往他床上爬做嫂子的。
最后又提了最近的八卦,便是程溯如何因为自己的女人被周家二公子欺负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余桐绘声绘色,多少添加了点戏剧色彩,本意也是想逗路知宜开心。
“反正啊,他那样的人听听故事可以,如果要交朋友还是算了,你别看我嘴上吹得厉害,真要跟他面对面站着了,我肯定也会怕的,哈哈。”
路知宜安静地听,一言未发,甚至过了会还笑了出来。
好像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她不想再听了。
知道得越多,了解得越多,便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几点了。”
路知宜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程溯给她发了信息。
【我无心骗你,对不起。】
路知宜看了很久,眼红红地摁熄了屏幕。
原来他们之间也会有这样一天,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曾经依赖到骨子里的人。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路知宜打车回了家。
江映月还没睡,在楼下做面膜看电视,见她回来冷哼了声,“这不是回来了嘛,还以为真那么有骨气走了就不回来呢。”
路知宜这会儿没心情和谁吵架,她闷闷地朝楼上走,在拐角遇到从房里出来的路弘。
“到底是长大了,脾气也跟着见长,说走就走。”
路知宜低声:“我累了,想洗澡睡了。”
“你等会。”路弘叫住她,“你晚上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不跟霄南订婚,连留学也不去了?”
“是。”路知宜平静地回答路弘,“我会参加国内招生录取,我想读a大,我不想去国外。”
路弘语塞几秒,不敢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爸爸千辛万苦都给你安排——”
“我不要被安排。”路知宜听够了这些,“我晚上说过,我的路我自己选,再也不要你们任何人为我安排。”
说完这些路知宜就回房间关上了门。
路弘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么乖巧的女儿对自己这样说话,竟这般决绝,好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在原地久久没回神,最后还是江映月走过来阴阳怪气道:
“你瞧你女儿,是不是在外面谈什么不三不四的男朋友了,被鬼迷了吧。”
路弘烦躁瞪她,“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但江映月离开后,路弘还是把她那番话听进了心里。
确实反常。
这个女儿从小就听话,怎么突然就逆起了自己的意。
-
回房后,路知宜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
淋浴打开,热水冲刷着地面,玻璃房里很快爬上热腾腾的水汽。
——“我无心骗你。”
反复回忆程溯这句话,路知宜不得不承认,比起他身份的欺骗,自己更难过的竟然是在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他为了其他女人做的那些事。
洗了个澡躺到床上,路知宜闭上眼,关掉所有灯。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今晚没有去过城东,没有看到那一切。
这一觉,路知宜睡得昏昏沉沉,噩梦不断。
梦里,充满戾气的刺青交缠着程溯温柔的脸,一会是两人在烟火下许愿,一会是昏暗的巷道里猩红的血,路知宜好像陷入了看不见底的漩涡,她想喊,想呼吸,却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惊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落入卧室里的刺眼阳光让路知宜有过短暂的恍惚,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不是真的。
可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程溯有三个未接来电。
梁展展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