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的有些慢,浑身上下仔仔细细都洗的干干净净。
等洗完之后,卫生间内弥漫着栀子花的气味,甜腻扑鼻,带了勾人的意味。
他裹上景融的浴巾,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少年身形挺拔瘦削,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晃人的白,然而他眼睛不眨一下地抬起胳膊,对着镜子开始吸吮自己胳膊上的皮肤。
很快,一条胳膊上便出现了许多红色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似的,他面不改色继续弄另一条胳膊。
等两条胳膊都弄完,他才擦着头发走出去,经过床边时,看到乖巧躺着睡着的景融,还悠闲低头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曲玉回自己卧室的床头柜前,拿出今天到货的网购产品,按照说明使用。
静静待了一会儿,他撕下纹身贴,腰际、大腿的皮肤上果然浮现出以假乱真的吻痕。
想到什么,他去洗手池湿了手指试着抹了一下腿上的“吻痕”,果然变淡了很多。
说明书上写着这款纹身贴不防水,洗个澡就能消退,不用担心太顽固洗不掉。
他满意地立即给店家五星好评,并再次下单了几组,然后继续摆弄纹身贴。
等把身上弄满痕迹,又很谨慎细致地弄脖颈部分。
曲玉再次站在了景融的卫生间里,只不过这次少年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痕迹,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真假。
他敛眸,紧了紧身上的浴巾,转身走出去。
景融睡了一会儿,已经稍微好了点,睡眼朦胧间,他只感觉眼前的灯忽然亮了起来,亮的有些刺眼。
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正要阖上眼睛继续睡觉的时候,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对方全身都裹进浴巾里,显得格外娇小柔弱,仿佛一推就倒。
景融看得怔愣,忘了闭上眼睛。
因为没戴眼镜,所以对方的样子看不真切。
他总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但哪里又有点不对劲。
酒精扰乱思维,他选择放弃思考。
景融瘫在床上,浑身都懒洋洋的,像是使不上劲,头还有点不舒服。
他重重呼吸两下,忽然有了力气抬起手,指着那抹模糊的身影。
“妖精。”
他语气坚定地定义。
大半夜不回自己家睡觉,反而裹着浴巾跑来他的卧室,除了勾引他还有什么别的意图?而想要勾引他的人除了妖精又会是什么东西?
景融晕乎乎地想着,逻辑正好能自洽,于是他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折腾着想要起身,手还不安分地摸索着自己的眼镜,想要看清“妖精”的样子。
然而面前的“妖精”似乎有点好心,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特别乖巧地把眼镜递给他。
景融不信妖精会这么好心,很是警惕地望着对方,尽管只是一剪模糊的身影,也不妨碍他气势汹汹瞪过去。
“别想骗我,”景融下意识往后退了点,又觉得忘了点什么,于是补充上了对方的身份,“妖精。”
他自觉已经非常警惕了,然而当眼前视线变得更加清晰时,他还是露出了一点茫然的神情。
“妖精”果然诡计多端,居然趁他不注意把他的眼镜戴上了!
景融更加小心翼翼,他抬起眼看向“妖精”,忽然发现这“妖精”长了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对方居然伪装成了曲玉!
景融心底不由得产生了愤怒,这个“妖精”太可恶了,他闭上眼睛,决定不再给对方眼神。
可是一只手忽然攀上了他的脖颈,他听见一声叹息,也不知道“妖精”有什么好无奈的。
虽然是这样想,但他还是很诚实地睁开眼去打量这个诡计多端的妖精,曲玉那张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对方深情温柔地看着他,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哥哥,你疼疼我好不好。”
景融晕乎乎的时候,听见对方委屈巴巴的声音。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想,这妖精果然心机颇深,竟然还会撒娇示弱。
他才不会上当呢。
……
不知道睡了多久,景融忽然感觉光线很刺眼,他皱着眉,慢慢转醒。
首先是脑袋,宿醉的感觉属实不太好,闷闷的疼中带着一点不清醒,反应似乎也变得迟钝了起来。
他很轻很轻地晃了一下脑袋,慢慢睁开一点眼睛,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压着,有些呼吸不畅。
景融又动了一下手指,感觉有点力气后便下意识伸向胸口。
突然,他动作一顿。
大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摩挲他的皮肤,而腰际也被收紧。
景融宿醉醒了大半,他完全睁开眼睛,慢慢低下头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方睡的极不安稳,头发一颤一颤的,轻轻扫过他的下巴。
对方的后颈白皙细腻,像是上好的汉白玉,目光下移,对方白皙的脊背上忽然出现了许多红色的痕迹,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同。
饶是景融不熟悉这方面,也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打量视线,对方很不安稳地又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温热气息尽数洒在他的皮肤上。
景融身体僵了僵。
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很多想法,然而都快的只剩下残影,抓都抓不住,因此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却没有什么明确的思路。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床上?
身上为什么会有吻痕?
……
最后,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景融眼神复杂看着身上趴着的人,他虽然性子冷淡,也知道清白不能毁。
自己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而对方却一身惨烈,很显然,在他醉后,做了什么可怕而残忍的事情。
脑海中倏地闪过曲玉的脸庞,景融闭了闭眼睛,感觉呼吸更加不通畅。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上的人忽然又动了动。
景融没时间再乱想,屏息看着对方动弹。
对方像是在找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脸颊微微往下贴了贴。
这下,景融宿醉的大脑完全清醒,他猛地扒拉开对方的胳膊,有些狼狈挪到床尾,一脸警惕。
与此同时,薄被脱落,他看到了一幅油画。
油画主调偏红,印在白布上,颜色深浅不一,轮廓大小不一,看起来像是杂乱无章的安排,却又像是有规律可循,生动表现出创作者的充沛灵感和完美笔触。
如果当事人之一不是他本人,他都觉得很禽兽。
对方被他的动静吵醒,脑袋小幅度动了动,抬手揉了揉眼。
“哥哥,怎么啦。”对方的嗓音软软的,哑哑的,带着点鼻音。
景融本来警惕的神情像镜子一样碎掉。
这声音他平时听过无数遍,每当对方用这把奶呼呼的声音对他撒娇的时候,他都招架不住。
而对方揉完眼睛,也像是不适应光线般眯了眯眼。
眼睛,鼻子,嘴巴,哪一样挑出来都是出色的,组合起来也是他熟悉的。
曲玉觉察到他的震惊和回避,似乎有些伤心,上半身刚往前倾了倾,便像是扯到什么似的,表情微变,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景融下意识想要关心他,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
曲玉委屈巴巴看着他,裹了裹脱落的薄被,避开他的手:“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关系,是我提议喝酒的,都是我的错。”
“哥哥不用内疚自责,我不会怪哥哥的。”
“如果哥哥不想再见到我,我今天就搬出去,再也不出现在哥哥面前了。”
眼看着对方越说越委屈,却强撑着坚定,景融心里一阵揪紧。
他忍不住往前倾身抱住红了眼眶的少年,因为怜惜,力度把握的很仔细,是不会伤害到对方的范围。
他温柔耐心地抚着对方的后背,动作轻柔如对待易碎的玻璃娃娃,满满的呵护意味。
“乖,没有说讨厌你。”景融顿了顿,回答对方最初的问题。
“不是你的错。”
“是我不好,弄疼你了,你可以讨厌我,但不要伤害自己。”
“不要搬出去,不是不想看到你。”
景融一一回答了对方的所有话,最后思忖片刻,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说的是实话,任谁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束手无策。
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哥哥,趁着醉酒把对他颇有好感的弟弟给睡了,而自己却还没认清自己的心,不管怎么想,都是对弟弟的不负责任。
景融很珍重曲玉,因此更加纠结,不想亏待忽略对方,又不想做出错误的选择,愈发难以抉择。
他心乱如麻,却忽然觉得肩上一点濡湿。
景融愣了愣,拉开一点距离,曲玉果然已经哭了出来。
对方眼睛红红的,水水的,睫毛上都沾了小水珠,在不安地颤动着。
“你别哭呀。”景融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又疼又麻,钝痛得他更加没有方寸。
薄被下的他们都未着寸缕,景融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腿在轻轻颤抖着,似不安,似难过。
“可是,我还是好喜欢哥哥,哥哥做的多过分也还是喜欢哥哥。”曲玉咬了咬唇,说完似乎有些害羞,低下脑袋不敢再抬起来。
景融明白这是对方善良地为他所有选择都做了宽容的肯定,不管他怎么选择,对方都不会怪他。
想到这,心里的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全都消失了。
他忽然想要再冲动一把,试着接受并回应对方直白而热烈的情意。
毕竟,之前他就打算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空气静了静。
景融下定了决心,重新把瘦弱的少年拥在怀里。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不好?”
他语气中含着郑重和认真:“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如果你在和我相处的时候发觉没有那么喜欢我了,或者有了别的喜欢的人,我也不会阻拦你,你是自由的个体,我会尊重和支持你的一切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