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起来,宋音在宋家也没生活几年。她父母早逝,她也早早的就出去上学了,和伯伯伯母的关系也算不上太亲近。
宋家老爷子已经过世,每逢家宴,都是聚在宋音大伯宋昌伦那里。
宋家老爷子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宋音的父亲排行第三。老四算得上老来子了,自小就叛逆,老爷子在时还能管管,老爷子去了,也没人管得住,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也因此,宋音是宋家这辈中年纪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子,自小也算受尽偏爱。
不过,要说宋音最能聊得来的长辈,还是四叔,只是四叔现在带着车队在参加越野拉力赛,不在景城。
家属院还是老样子,只是院子里的枣树和柿子树更粗壮了些。天还没有全黑,夕阳隐在错落有致的宅院屋后,散发出最后一抹余晖。
傅时礼在和伯伯堂哥们闲聊,宋音站在院子里,仰头瞅那满树橙红的柿子。虽说和伯伯伯母不像和亲生父母般亲近,但好歹是在自己家,宋音也随意很多。
屋里,堂哥说起大伯的气色挺好,问了问最近身体怎么样。宋昌伦笑说:“挺好。”
停顿一下,又笑说:“最近时间也松快些,阿音回来还能一起在家聚聚。要是忙啊,估计就要让你们早饭时间过来了。”
宋昌伦这话刚说完,院子里就传来宋音的声音:“老公!”
声音清脆又甜软,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傅时礼原本端得四平八稳的古瓷小茶杯,无端轻晃了一下,洒出两滴茶。
他若无其事地抬眼看过去,宋音趴在雕花窗台上,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斜后方落着一束夕阳,薄薄的光线勾勒着她的侧脸,她笑着,五官浸润在暖金色的光晕里,整个人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还是清脆甜软的声音:“老公,你出来一下。”
傅时礼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出去。
“怎么?”他看她一眼。
宋音用眼神指了指柿子树,“摘个最圆的。”
傅时礼稍顿,垂眸轻笑了下,复而抬眼看向柿子树,还有心思和她讨论:“怎么不是摘个最大的?”
“为什么是摘个最大的?”
宋音顿了顿,瞥他一眼,轻缓地点头,语气颇有几分唏嘘似的,“大概,这就是艺术家和资本家的区别吧。”
傅时礼很轻地哼笑一声,用指骨碰了碰她的额头,“某种意义上来说,资本家也是艺术家。”
宋音睇他:“果然资本家,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傅时礼漫不经心一笑,抬头看向柿子树,似乎是仔细找了找,才伸手摘了一个,递给她。
宋音没接,“我不吃,小时候吃过很多。你尝尝吧,很甜。”
傅时礼眉梢微挑,目光多了三分审视,显然是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别盯着我看。”宋音双臂低低环在身前,目光不偏不倚的瞪了回去,“小心陷进去。”
傅时礼轻扯了下嘴角,不上她的圈套,又把柿子递了回去,“树上还有很多,不差这一个。”
“让你吃你就吃,哪这么多废话。”
宋音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去厨房门口,从他手里拿过柿子,递给柳妈,“麻烦你,柳妈。”
柳妈笑着说:“有熟透放软的柿子,我去拿。”
宋音:“不用,他就爱吃这种。”
“啊。”柳妈看了眼单手插兜立在厨房门口的傅时礼,怔怔点头,“傅先生的口味还挺别致。”
宋音靠在操作台前,闻声附和:“谁说不是呢。”
傅时礼:“……”
柳妈洗好,把柿子切成小块,宋音迫不及待的拿小叉子叉了一块跑出去递到傅时礼嘴边。
“尝尝。”
她弯着唇,一副“我就是随便让你尝尝你爱吃不吃”的不在乎模样,可那双黑亮眼瞳紧盯着他,生怕他不吃似的,眉眼间透着的那股小机灵劲儿,明艳又鲜活。
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小心思昭然若揭,傻透了。
幼稚。
……算了。
傅时礼轻扯了下嘴角,张口咬下那块柿子肉。又生又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瞬间溢满整个口腔,滋味确实不怎么好。
他忍不住轻蹙眉心。宋音立马小声命令:“不许吐!咽下去!”
傅时礼睇她,黑沉眸底似漾起一层涟漪,铺开满眼的无奈。默了几秒,他喉结滚动,吞咽了下去。
柳妈探头看了眼,笑着说:“要不要拿个熟透的?”
“不用。”宋音挑眉,“你看他吃得多开心。”
傅时礼:“……”
柳妈深觉自己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笑笑,回了厨房。
宋音想笑,又忍住了。
她随手把小叉子放在架子上,转身要走,猝不及防地,手腕被傅时礼握住,他拉着她朝洗手间的方向去。
宋音想到他应该是去漱口,没忍住笑了出来,当着家里长辈的面不好大声吵闹,便压低了声音说:“拉我干什么?”
一楼有两个洗手间,距离近的是在楼梯后面,宋音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傅时礼拎了进去。
门关上,他长臂一伸撑在洗手台上,将她禁锢在怀里。
“开心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哑,沉沉一声,听着有种别样的温柔纵溺。
温柔纵溺或许是错觉,但他必然是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她就是故意的。那柿子她小时候是吃过,不过不甜,又苦又涩,涩味儿在嘴里一天都没消失,搞得她一整天吃什么都没胃口。
想起刚才傅时礼蹙眉的表情,宋音又有些想笑,她压了压唇角,假装没听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时礼轻轻点头,很低地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长驱直入勾缠她的舌尖。
宋音还没反应过来,口腔内便弥漫开又苦又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