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停顿一秒。

“陆平，我听说，你上周在实验中学挺狂的啊。”眼镜儿说，“你把其他班的男生都骂了，挨个点名儿说谁谁谁欺负过你……呵，你怎么心眼这么小，大家开几句玩笑，你居然一直记着？”

这声“哦”拖长了声音，说得千回百转，配合陈妙妙一脸诡异的笑容，陆平顿时像是被踩中尾巴一样，炸了毛：“我和沈雨泽又不是连体婴，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难道不行吗？”

眼镜儿：“陆平，我艹你……”

陆平僵坐在椅子上，想逃又不敢逃，后背绷得直直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心里不停打鼓：一会儿要怎么开口？第一句是冷淡些还是热情些？若是被问到为什么这段时间要躲着他，要怎么回答？还有小镜子的事情，要怎么解释？

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大家拖拖拉拉的聚在一起，按照个子高低排队站好。

他们学校操场一圈400米，男生跑五圈就是2000米。大家平日在教室里多坐少动，缺乏锻炼，即使是慢跑，跑到后半程还是有人掉队了。

陆平吓了一跳，赶忙把镜子掰到自己面前，装作整理校服的样子，动作僵硬地整理起自己的衣领。

体育老师根本不管同学们的抱怨，吹响哨子，押着同学们开始跑步。

他把小镜子固定好，保证自己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镜中之人。当然，他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镜子的，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听课、记笔记，只是偶尔（他发誓真的是“偶尔”）才会低下头，看向窗边那道既远又近的身影。

陆平哪里辩得过班里的八卦女王，只能闭住嘴巴加快脚步，飞快地跑掉了。

“向前——看！”体育老师吹了吹哨子，布置今天的安排，“你们先绕着操场跑圈热身，男生五圈，女生三圈，热身结束回到这里，今天要进行仰卧起坐的训练。”

“这是考试吗，多少及格啊？”

陈妙妙推了推他，催促道：“陆平，你还愣着干嘛？下节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所有人向右甩头看齐，唯有站在第一排第一个的沈雨泽依旧保持着视线向前，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他的身上，陆平的视线混入其中，犹如水滴入海，无人察觉。

……

陆平：“以前那是坐得近，所以吃饭才会一起吃。现在我和你是同桌了，当然就和你一起吃了。”

体育课向来是三个文科班一起上的。

陈妙妙：“可是你们俩换座位之前关系那么好，中午吃饭都一起吃，但是这一周你们俩都各做各的，好奇怪。”

陈妙妙：“哦”

然而——沈雨泽脚步不停，直接从陆平身旁走了过去。

陆平倒是没有掉队，他平时经常在家帮爸妈搬上抗下，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吊在人群中游的位置。

陆平边跑边说：“我看你心眼也不大啊，上周的事情，这周来找茬，还叫了一帮狐朋狗友，生怕老师不知道你们九班十班关系好，联合在一起欺负人？”

“能不能今天先仰卧，明天再起坐？”

文科班男生少，二十个人恰好站两排。陆平排在第二排中间，沈雨泽则是第一排第一个。

陆平十分矛盾。他即想看到沈雨泽，又不敢看到他；即想问他，又不敢问他。

“我胖了好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坐起来。”

“老师，五圈好多的！”

陆平懒得理他，一边保持匀速慢跑，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打算一有机会就冲出去。

——沈雨泽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头看向窗外的枝头。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笔，随着他的动作，那支笔在他指尖灵巧地纷飞。秋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轻飘飘的纱帘在风的鼓动下跳着舞，试探地触碰少年的肩膀。

周五下午，陆平再次用镜子偷看沈雨泽时，没想到却在镜子里对上了沈雨泽的视线！

他望着沈雨泽被汗水浸透的后背，默默想——沈雨泽刚刚是特地来给他解围的吗？

这面只有掌心大的镜子，藏住了陆平无法诉之于口的少年心事。

“哦……对对。”陆平这才想起来，每周五的倒数第二节都是体育课，体育课后面连着自习。所以刚刚沈雨泽起身从他身边经过，真的不是为了和他说话，只是单纯要去上体育课罢了。

只不过，他整整一个星期没和沈雨泽说过话了。而沈雨泽那家伙也沉得住气，居然也没有来找过陆平一次。

陆平立刻明白，他们是故意挑衅：“为什么要挡我？”

跑着跑着，他眼前忽然多了几个人影——九班十班的几个男生居然呈包抄之势，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直到沈雨泽的背影消失在班级门口，男孩依旧像是石化了一样，呆坐在位子上。

他以为自己被沈雨泽抓包了，心惊胆战地一整节课，做好了下课后沈雨泽来找他“对峙”的准备。果然在下课后，沈雨泽起身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向了他。

“不用了。”陆平早就不是当初那块可以被他们搓圆揉扁的年糕了，“我和你能联络什么感情？是你坟前找不到哭丧的人了吗？”

“………………”

昨晚的那个梦，让陆平惶恐、紧张、又羞恼，他上过生理健康课，他知道遗-精是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的正常生理反应，但这是他头一次在梦中见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沈雨泽开了一个关于吃醋的玩笑，要怪就要怪沈雨泽胡言乱语；但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在问——那真的只是个“玩笑”吗？

而这次，他终于看到他想看到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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