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溪不明所以,只管摇头。
“你以为我留清湛下来,只是因为他跟着咱们来了吗?清溪,咱们一生在世总是会遇见各种苦难,但翻过去了,你再回头看就一点都不可怕。你说得对,清湛留在京城确实是一世无忧,可是对他来说呢,去科举然后在官场一点点的磨练,打磨掉他的棱角。清湛和清骏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陆庭舟看着她说道。
他很少长篇大论,以他看来,语言有时候并不管用,所以他素来行动多余言语。而正因为他人前少话,所以众人一直相传恪王爷性子寡淡。
可谢清溪的到底不同于旁人,她若是有事决计不会瞒着陆庭舟,而陆庭舟对她也是知无不言的。
是啊,六哥哥和大哥哥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大哥哥在官场里头那叫如鱼得水,二哥哥在翰林院待得别提多开心了。
至于谢清湛他学识不差,日后肯定能进翰林院,到时候呢,他是要跟翰林院的那帮人一块踢蹴鞠去?
“人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的,”陆庭舟对她说。
因两旁的灯亭在,所以一路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陆庭舟和她靠的极近,两人都穿着大氅,身后跟着侍候的丫鬟,前头是两个掌灯的。
谢清溪的手臂碰到陆庭舟的手臂,她刚要稍微往旁边挪一挪,谁知手指就被勾住了。她偏头看了眼陆庭舟,谁知人家笔直地朝着前面看,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谢清溪有时候真的觉得陆庭舟这闷骚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关键是这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真的和他那光风霁月的模样相距甚远啊。
等两人到了谢清湛的院子里头,就见里面灯火通明的,再进去就看见他穿着长衫,什么多余装饰都没有,正神采飞扬地和对面的小孩说:“当时我手就拽着那绳子,然后卫戌就在前面打马,我和清溪儿两就被一路拖着,不过刚开始所过之处的冰块都碎裂了,我们两就搁水里头拖着。等终于有一处冰块不碎了,我知道这是得救了。”
他说的并不惊险,当初那冰块碎裂,但是撞上不碎裂的冰块时,他因胸口撞上去的,所以这会胸口还疼着呢。
对面的小孩脸上的高原红慢慢褪尽了,此时小脸蛋白嫩嫩粉嘟嘟的,红艳艳的小嘴巴笑得别提多开心。
清湛,回来了,真好。
倒是谢清湛看着小栓子笑得,突然停住了,左右仔细地瞧着,突然说道:“小栓子,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得?”
谢清溪掀开帘子正巧就听见这句话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庭舟,见他神色并没变。可见男人就算再聪明,有时候还是没女子细心。
谢清溪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小栓子,头发已经开始蓄起来了,谢清溪走之前让人将他的头发扎起来。这会也不知谁给他扎的头发,就一个小髻顶在脑袋上,要不是穿的衣裳精致,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小道童。
他刚过来的时候,人乌溜溜的,也不知是脏的还就是晒黑的,再加上脸上有两坨鸡蛋红,怎么看都是个干巴巴不那么可爱的小孩。
可如今吃的好了,养得精细了,脸上粉嘟嘟的,一捏还有点婴儿肥了。所以这人就象是蜕变了一样,竟瞧不出当初干瘦的模样来了。
谢清湛见小栓子视线往后看,就见谢清溪和陆庭舟过来了,他特别豪迈地拍了下屁股下面的垫子笑道:“哟,妹夫和溪溪来了,过来坐,别站着了啊。”
有时候,谢清溪真要怀疑,萧氏生谢清湛那会是不是忘了给他一样东西,以至于让他不管遭了多大的事儿,都能这么笑呵呵地过下来。
可谢清溪一想,又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是都说傻人有傻福的。
谢清溪和陆庭舟两人坐下了,谢清湛就指着小栓子对陆庭舟夸赞道:“还是我们溪溪会照顾人啊,你瞧瞧这孩子,当初接回来跟瘦猴子似得,这会越长越好看了,要不是我天天看着,还以为被谁掉包了呢。”
谢清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倒是陆庭舟笑了,他说:“确实是,我们溪溪就是能干。”
一听我们溪溪这四个字,谢清溪一下子就懵圈了,旁边的谢清湛呢,也是瞪眼瞧他,只觉得在他跟前这样叫我们溪溪,那简直就是挑衅。
谁知陆庭舟又接着说下去了:“日后等有了孩子,我们溪溪肯定也能看顾好的。”
谢清溪简直想求着陆庭舟别这么叫她,她耳朵根子都红了。谁知谢清湛听了这话,反倒是安静了下来,他瞧了瞧谢清溪,也不知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嘟囔道:“我们溪溪还小。”
其实这还真不怪谢清湛别扭,实在是他和谢清溪一块长大,打小睡一块,后来长大可依旧亲密无间的,最后谢清溪却先他一步成婚了。
若是说平日他单独见谢清溪,或者单独见陆庭舟,都还没有我妹妹早就嫁人的观感的话,那么现在她听到这话,简直就叫五雷轰顶啊。
这边谢清湛没事了,陆庭舟便带着谢清溪回去了。
等两人回去的时候,谢清溪走到一半,突然问道:“成先生呢?”
陆庭舟回道:“成先生这会该歇息了,如今他也年纪大了,跑了这么一趟,总是该好生休息才是。待明日我再领着你去见他。”
谢清溪这才点头。
等回去上床的时候,原先还觉得亢奋地很,可是一沾上床铺,整个人就觉得困的很。陆庭舟将她抱在怀里,一低头就看见她睫羽长得象是随时要飞起来般。
谢清溪这一夜睡得特别安稳,呼吸中带着那样的清香,那是独属于陆庭舟身上的味道。
等到了第二日,她一起身就见床榻另一边早已经空了。她唤了朱砂进来,便问道:“王爷人呢?”
“聂将军一早就来了,王爷去见他了,”朱砂说道。
谢清溪坐了起来,突然又问:“朱砂,今个是腊月几了?”
“腊月二十五了,叶城这边送灶神的日子,”朱砂又答道。
谢清溪这才慌了神,送灶神可是件大事,按着京城的礼节应该二十三那日的,不过那会她还在草原上头被困着呢。
这么一趟生死劫难走下来,谢清溪只觉得连年节的味道都忘记了,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会要过年了。
“你问问祭品准备的怎么样了,要是没有芽糖一定要准备好,”谢清溪一边掀被子,一边起身吩咐道,她想了一下,又转头说:“顺便把汤圆也煮了。”
此时,汤圆正一溜小跑地进来,正巧到了跟前。
朱砂有些诧异,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团雪白,今日身上穿了一件大红的皮袄,别提多可爱了,花容失色地问道:“把,把汤圆也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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