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10)

金枝与恶狼 遗珠 2113 字 19天前

否则月影何故会分成三块呢?

她苦恼地皱眉,用侧腕搓揉眼睛,又去看身前的景致。

仍是三块。

应当,确实,是她糊涂了。

李含章又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捞月似地去揽面前的白光。

指间唯有风过。

掌中空无一物。

她默然,轻轻地吸吸鼻子,将手收了回来。

李含章慢慢站起身,将双手背在后头。

葱似的十指缠在一起,踯躅、纠结、又扭捏。

“阿婆,你说。”她对着那月,极诚挚地发问,“我能和他一样吗?”

和梁铮一样勇敢,一样什么也不怕。

“我抱着他、与他在一起,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吗?”

得到他的保护,做他怀中的孔雀。

得到他的力量,没有顾忌,烂漫天真。

“我的过去,他的过去……”

“我的所有,他的所有……”

冰魄般的清辉拢下来,罩住李含章的肩头,仿佛为她披上水作的嫁衣。

她仰着莹白的脸,阑珊的清痕流过面颊,摇摇欲坠地挂在颌间。

“他叫我,多信任他一些、依靠他一些。”

出口的声音半是泪盈盈的话语,半是湿漉漉的抽噎。

“他愿意受我、承我那些痛吗?”

“我是不是也该、该对他,勇敢一些呢?”

月华沉默着。

今夜的月没有回答。

回答她的,唯有两道手臂、一席胸怀。

李含章好像被谁揽住,背脊抵上熟悉的炽热与坚实。

温暖的气息触达耳侧,摩挲她的颈,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

她忽然感觉不到冷,仿佛被揉入火中。

周身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沉稳地、小心地拥着她。

“愿意。”

有人在说话。

“我一直愿意。”

那声音里的深沉好熟悉,远得像在云端,又近得如在耳畔。

李含章眨动双眼,泪花沾上软睫。

这是梦吗——是她醉后未醒的一场梦?

不知道。她忽然不敢看。

如此旷冷的光,盈在如此温暖的怀抱里。

如果是梦,她一看,就会醒吧。

“卿卿。”

那人在唤她,用极温柔的语调。

“我就在你身边。”

他像在叫她。

看看他,他就在这里。

看看他,他不会离开。

李含章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贴在身后,在她蝴蝶骨上的伤痕处,无比清晰地跳动。

像是夜里的更漏声。

像是她所熟悉的、他的心跳。

慢慢地,李含章回过头。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鼻挺为峦,眉宇为峰,右侧横断,锐意不复。

他眼里的火苗在烈烈燃烧,却又像水一样灌入她的心头。

噢……是他啊。

这是错觉,还是她喝得太醉?

似是为了确认一般,李含章向那张面庞伸出手。

指尖点上他颌线,碰到微淡的茬——有些痒,但并不突兀。

她摸到了他。

她的狼向她低下头颅。

梁铮就站在那儿,与她朦胧的双眼对望。

他是她今夜所见,唯一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