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冲突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一切恢复了平静。虽然姜云可说一切都随他,她不会再干涉他的事业,但祁岸没有再回研究院。
他已经放弃了那里,又怎么可能还回去?研究院也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况且…
漆黑的夜里,祁岸睁着眼睛,转头看向了身旁熟睡的妻子,没有了睡意。
日子依旧再朝前过。因为祁岸的工资比以前高,他们的日子确实要宽裕了许多,只是家里的氛围却有些奇怪。
其实现在这份工作不比研究院的工作轻松,尤其是祁岸他们的工作,待遇高,意味着工作强度也大,他们加班的时间不少。
祁岸又刚去公司,自然不可能随意请假,所以算起来,他在公司待的时间不比曾经在研究院少。一切变了,又仿佛没变。
遇到加班,祁岸会给姜云可打电话说明情况。比如今天,这是祁岸入职的第二个月,也是他第n次加班。
"今天你和妈先吃,我这边还走不了,回来的会比较晚,你们不用等我了。"那头,他的妻子闻言,便温柔的道∶"没事的,我理解。你好好忙,注意身体。"
"…嗯。"祁岸应了一声,"这周末是妈的生日,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没关系,就一个小生日而已。妈也理解你的,工作更重要,等你忙完了,有空再补上就好。"他的妻子比刚才更加体贴温柔,"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妈不会在意的。"
不在意吗?
那为什么之前又会在意?
挂了电话,祁岸怔愣了一瞬,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对面的镜子里看去——那里,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与曾经在研究所没什么不一样,因为高强度工作,熬夜加班,脸色苍白没多少血色,唇色很淡,眼下青黑浓重。
可既然是一样的,为什么她前后的态度又会不同?
将近三十年,祁岸听过无数人夸他聪明,夸他是天才。他曾经也为此感到骄傲,现在却忽然想,如果….他笨一些是不是更好?
如果他笨一些,他就不会知道为什么。
"祁岸,你怎么了?"赵光明也进了茶水间,看到祁岸微微皱眉,"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
"师兄,你今晚有空吗?开完会后,我请你喝酒吧。"
"啊?"赵光明愣了一下,才回道,"……好。那我们下班一起去喝酒,我和你嫂子说一声。"
赵光明没多问,拍了拍祁岸的肩膀,干脆的应了下来,"你也和姜师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你
祁岸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只是等赵光明走后,他并没有给姜云可说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想来,哪怕他今晚不回去,他的妻子也不会问他的,自然也不会担心。
因为在她的心里,他应该在忙着工作。为了工作,牺牲一点休息时间也没什么。
而事实如他所想。
这一晚,祁岸和赵光明一直喝到了凌晨,才各自回家。等到祁岸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过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很安静。云丽蓉和姜云可都已经睡了。
祁岸没有开灯,摇摇晃晃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酒精腐蚀了他的理智,也如他所愿让他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只是人的适应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也很快就适应了醉酒的状态,那些他想要逃避的东西自然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他没在客厅坐多久,不过十分钟,就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进了小书房。
这套房子不大,本来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不久前,他的妻子为了他能够安心工作,特意给他隔了间小书房。
书房比较小,但五脏俱全。
祁岸坐到了书桌前,他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打开里面的一个盒子。这是他装旧东西的盒子,里面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祁岸的目光却被其中一支钢笔全部吸引了。
哪怕很多年没有用,但那支钢笔看上去依旧很是精致华贵。不过也是,那人送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
她的吃穿用行,无一不精,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东西,也是很多普通人买不起的。
便如这支钢笔。
那些尘封的记忆似平更加清晰了一些,祁岸自然也想起了这支钢笔的经历。它很贵也很漂亮,但对于祁岸来说,那时的他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于他来说,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用性。
他收下了这支钢笔,但转头便把它放在了一边,真正用它的次数并不多。距离上一次用它,又过去了多久?
祁岸已经不记得了。
再后来,它就成了旧物,随着那个人的离开,随着他们的关系结束,彻底被埋葬了。没有人再提它,自然也没有人提它最初的主人。
直到它重见天日,很久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才再次被提起。
旬柚。
这个名字忽然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他也情不自禁地启唇,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旬柚,旬抽柚.…."
不知道为什么,每念一次这个名字,他的心便紧跟着缩了缩,疼又不似疼。祁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按理,他早就该忘了她,也不该再提起她。
这个名字,这个人都是他与妻子之间的禁忌,是不能触碰的雷区。所以,为什么会想起她?
祁岸鬼使神差的拧开了那支刻着他们名字的钢笔,然后在书桌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句柚。
他看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许久,不知何时忽然有了睡意,趴在桌子上,竟就这般睡了过去。然后,他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那个人。
她和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漂亮得耀眼,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是最亮眼的存在。看着他,她笑了起来,让那张本就好看的脸越发的惊心动魄了。
"祁岸,你喜欢我吗?"梦里,她问他。
他摇了摇头,回她∶"我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会想起我?为什么还留着我送你的钢笔?为什么还会梦到我?"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很漂亮,也很刺眼。听到他的回答,她神情没什么变化,没有被拒绝的悲伤和难过,只有纯粹的疑感和好奇。
祁岸证住。
是啊,他不喜欢她,那他为什么会梦到她?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我的表白,要和我在一起?"没等他回答,她又问他,"祁岸,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祁岸迟迟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心底不是早有答案了吗?"她很是疑惑,笑看着他,"所以,祁岸,你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么久?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能难到你吗?"
那一刻,祁岸的思绪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她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旬柚,我们分手吧。"
"旬柚,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别让我往后余生想起你时,会觉得恶心。""旬柚,我从未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