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撩起衣袖给他看那两排牙齿印,“这是你昨晚咬的,我们扯平了,我这人不喜欢吃亏。”
“我什么时候咬过……”李裕刚恼,脑海里仿佛真的浮现出些许印象,好像他那时候不清醒,还以为在边关。
温印已经俯身穿鞋,而后起身。
李裕无语。
她竟然咬他,不分青红皂白,锱铢必较……
李裕撩起衣袖,果然也看到两排牙齿印。
使了不小劲儿。
看着温印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床榻上的李裕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方才温印说的话,他想不信,但由不得他不信。
她同温兆挂像,是温兆的妹妹……
永安侯府是因为温兆的缘故,受了他的牵连。
冲喜是对将死的人,温印是永安侯的女儿,李坦能下旨让永安侯的女儿冲喜,朝中大权已然在李坦手中,父皇也在李坦手中。
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再醒已经换了天地。
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李裕仰首靠在床榻抵墙处,年少俊逸的脸上些许淡淡无光……
“夫人。”黎妈见帘栊撩起,快步上前,方才,她分明听到男子声音,很小一声,但肯定没听错。
夫人平日里这个时辰早该醒了,却一反常态说要再睡会儿,黎妈已经觉得不对劲儿,只是夫人没出声,黎妈也没敢入内。方才那声,黎妈听得确凿。
温印淡声道,“他醒了。”
黎妈眸间微缩,“殿下醒了?”
温印颔首,外阁间的衣柜里也存了临时放置的衣裳,温印朝黎妈道,“黎妈,帮我看着些,我更衣。”
黎妈恍然回神,夫人还穿着夜里入睡的衣裳。
外阁间也有屏风,黎妈看着,温印一面在屏风后更衣,一面朝黎妈小声道,“黎妈,先让他自己待会儿,你帮忙看着些,我去院中走走。”
“诶,好。”黎妈应声。
温印推屋出门,又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怕寒风刺骨灌到衣裳里。
“夫人!”元宝和铜钱正在苑外扫雪,远远朝她福了福身。
温印才见枝头上压着涔涔白雪,屋顶上也都是银装素裹的一片,是昨晚又下雪了。
临近腊月,京中的雪天也频繁起来。
是定州少见的景致。
温印恍然想起在京中时,每年这个时候,哥哥都会带着她打雪仗,还有温载和温荣。后来府中有了瑞哥儿和小鹿,打雪仗的时候就更有趣了……
温印嘴角微微勾了勾,眼前的百余茫茫里,头一遭想起的,都是早前欢喜的记忆。
她想哥哥了。
苑外,朱媪的声音传来,“这才晴了小半日,又下雪了。”
温印仰首,空中是又开始飘雪。
温印伸手,雪花在指尖融化。
温印朝元宝道,“元宝,铜钱,陪我去梅苑走走。”
“好!”元宝和铜钱都乖巧放下扫帚。
朱媪等人留在苑外扫雪。
主苑有通往梅苑的长廊,元宝和铜钱跟在温印身后。小小的脸蛋冻得通红,但同夫人一处,就不用再辛苦扫雪了,元宝和铜钱脸上都是偷懒之后的笑意。
“院中都摸熟悉了吗?”周遭没有旁人时,温印问起。
元宝和铜钱都点头。
元宝先开口,“院中一共有大大小小二十七个狗洞,可以爬出去的地方也有十来处。值守的禁军每隔一个时辰换班一次。他们主要守在梅苑,主苑,前苑和兰香园附近。”
铜钱又道,“可以藏人的地方,有好几处,但还没有走完,就看到一处柜子后面有个小密室,不大,可以容纳两个人。”
温印轻声道,“不急,再继续找,这处是早前的皇家园林,一定有暗道,但务必要小心。”
“是。”元宝和铜钱两人都应声。
元宝和铜钱年幼,可以当她们两人闹着玩,比让黎妈一处处排查快,也细致很多。未必用得上,但一旦要用,有备无患。
快至梅苑处,前方快步上前三两个管事妈妈和粗使婆子,“见过夫人。”
算上成亲当日,温印也才到离院第三日上,认不全,便轻嗯一声。为首的是管事妈妈模样,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
“夫人唤奴家余妈便好,是贵平公公让奴家来接替王妈的。”余妈自报家门。
“哦。”温印清楚了,是特意来寻她的。
也是刚来,所以对院中也不熟,所以两个粗使的婆子带着她在院中熟悉路,正好遇见,便上来行礼。
“不扰夫人雅兴,奴家晚些再向夫人请安。”余妈低头。
“好。”温印领了元宝和铜钱继续往梅苑去。
这么看,贵平的确是新遣了管事妈妈来,没有用院中的人。
梅苑在另一头,去梅苑的路上画了些时候,等到梅苑时,元宝和铜钱在梅苑跑着玩了许久,温印看着她们两人打雪仗,也偶尔会参与。
临近晌午,外院的小厮前来,“夫人,昨日黎妈吩咐了要给院中寻修建暖亭的工匠,今日倒是来了三家,外院的卢管事怕不清楚夫人想要的暖亭样式和喜好,夫人要得急,卢管事让小的来问夫人一声,可有时间去看看?”
“好啊。”温印敛了目光。
偏厅中,温印在屏风后的暖阁内,手中是三家递上来的样式图册。
卢管事就在温印身侧,看温印翻着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