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礼无可奈何,才又硬着头皮来了玉兰楼这处寻洛铭跃,因为知晓肯定要被他奚落,所以从进来起,就一直低着头,沉声道,“不是特意想跟踪你的行迹,是殿下有话捎给你……”
他自顾着低头说着话,洛铭跃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朝他晃动着,想让他抬头看一眼,但江之礼就一直低头说着话,一脸无奈的样子,洛铭跃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见呼吸都要呼吸不上了,洛铭跃也不怎么动弹得了的时候,忽然见江之礼抬眸看她。
江之礼见他脸色都变了,一手捂着自己脖子,一面朝他挥手的怪异表情,江之礼忽然意识到他噎住了。
江之礼顾不了那么多,快步上前,一手握着洛铭跃的手,一手重重朝着他的后背狠狠拍了几次下去,怕她继续哽咽真会失了呼吸。
而洛铭跃在被他拍得五脏六腑都要散了的时候,喉间的那团八宝素鸭子也终于咽了下去。
她终于能呼吸了!
洛铭跃深吸一口气,又禁不住接连咳嗽了几声,脸色再度涨红,等咳到不能再咳了,她才哀怨抬头看他,“你就不能……就不能手轻点,五脏六腑都要被你拍出来了!”
江之礼肯定是特意伺机报复她的!
江之礼无语看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活该帮他!要么,刚才就该再拍重些。
只是想到这里,江之礼自己都怔住,他怎么同洛铭跃一幅嘴脸……
江之礼不说话了,又见洛铭跃眼下的模样确实狼狈,江之礼没有落井下石。
只是洛铭跃忍不住碎碎念,“四公子以前只是一日一骚.扰,怎么眼下都跟踪到玉兰楼这处来了?看来平日里也没少做这些事情,轻车熟路啊”
又被他损,江之礼脸都绿了,还是尽量提醒自己不要恼,有正事。
江之礼喉间轻咽,尽量平静道,“我有事寻你。”
洛铭跃喝水,“你哪天没事没寻我?”
江之礼语塞:“……”
江之礼沉声道,“洛铭跃,我有正事也好说。”
洛铭跃一面伸筷子,一面慢悠悠道,“四公子,我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到玉兰楼,就想好好吃口饭,你行行好,每日霍霍一回就是了,明日再来,我在家中等你,肯定哪里都不去,老时间,老地点……你今日先让我把这盆八宝素鸭子吃完行吗?”
江之礼的脸早前就绿过了,眼下已经紫了,“洛铭跃!”
洛铭跃眨了眨眼看他。
江之礼强压着恼意,低声道,“洛铭跃,殿下明日会动身前往明珠寺,有一整日路程,殿下邀你在明珠寺见面。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殿下吧?”
洛铭跃还是眨了眨眼睛,一脸懵的模样,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和端倪。
江之礼就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也使不上任何力道。
江之礼窝火,又告诉自己沉住气,继续道,“你要是信得过太子,就后日大后日择一日去明珠寺同殿下照面,李坦压缩了时间,要殿下二月中旬起程回京,殿下没有时间同你耗了。”
说道李坦让太子回京,洛铭跃眼神里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应当也没料到,所以有诧异,也很快在思量。
江之礼没有再戳穿,继续道,“你应该知晓眼下的局势下,殿下要亲自从京中来定州一趟有多不容易!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洛铭跃,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殿下这趟从明珠寺折回之后就会动身回京,明珠寺是最后见面的机会,殿下日后不会再露面了,你要是不去,东西就交不到殿下手中,那你就是罪人,我没同你开玩笑。”
江之礼说完,再看了他一眼,见洛铭跃还是那幅你也不知究竟是佯装的还是真的一脸懵。
而后不仅一脸懵,等他彻底说完,他又笑了笑,伸筷子夹了一粒花生放嘴里,嘎吱嘎吱嚼着。
江之礼无语到了极致,没再说旁的话,就这么径直起身出了屋中。
洛铭跃再次眨了眨眼。看江之礼的背影和气势,应当是多片刻的功夫都不想同她再多呆在一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洛铭跃心中反复思量着,江之礼今日出尔反尔,忽然又说太子约她在明珠寺见面,因为李坦要太子提前回京的缘故……
她要打听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只是洛铭跃又伸出筷子夹了一粒放在嘴里,一面嚼着,一面想着事情的时候,屋门没关,刚走出去不到片刻的江之礼忽然折了回来,而后就在她跟前落座,还煞有其事得拿起筷子,去夹她的花生米?!
“干嘛呢!干嘛呢!怎么不走啊!”洛铭跃刚想直至,但见江之礼已经伸筷子夹了好几颗她的花生米放在嘴里。
洛铭跃:“……”
洛铭跃尤其护食,“喂喂喂,我没同意你吃啊,江之……”
话音未落,江之礼竟然伸手捂住她的嘴。
洛铭跃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但见江之礼紧张朝她摇头,并且眉头拢紧,很快,就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在不远处想起,洛铭跃果真没出声了,也猜到他刚才应当是刚出去不久,就见到了他不想露面的人所以折回。
四目相视里,两人都短暂沉默,没说话,连呼吸都尽量得轻,好似怕被人听出端倪一般。
屋外的说话声近了。
一人道,“嗐,有陆冠安在的地方哪能清净啊!他就是仗着他老子眼下是东宫跟前的红人,尾巴都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陆家有多高的门楣,不就是早前扒了岳家的皮,才拼命往上爬的,还一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都不拿正眼看人!”
另一人道,“红人恐怕是早两个月的事情了吧,我怎么听说因为户部抓着阮家还不放的原因,一直在抨击国公府?还不止户部,好些地方国公府都有牵连,眼下东宫都不拿睁眼看陆国公,陆国公眼下骑虎难下呢?”
第三人道,“不奇怪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绷不住,还是会跌落云端的,陆家是靠岳家起来的,原本名声就不好,陆国公这封号也是东宫给的,京中看不顺眼陆家的人多了,早前那赵记酒肆少东家暴毙一事,不也是多少世家落井下石吗?”
“陆家这次悠着些吧,爬地太快,又爬得太高,小心摔个狗吃屎!”
周围哄笑。
也有人道,“能这么快就同唐家搭上线,不就是怕狗吃吗?”
“诶,废太子不是也在定州吗?这下定州可热闹了!”
“那是自然,马上就是唐家和离家的婚期了,听说陆冠安一路上光顾着同人一道找乐子,也没管过自己妹妹。他自己倒是早到了几日,陆江月今日才到。隔几日就是婚期了,怕是不要出乱子才好。”
“定州是唐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有什么乱子啊,都别瞎操心了,我同你们说,这处玉兰楼的素菜做得远近闻名,旁的,先管他的……”
周遭再次哄笑。
这一阵脚步声过去,大约有好几人。
等这些人都离开,江之礼才松手。
洛铭跃会意,这些应当都是从京中来的世家子弟,都是代替家中来参加唐陆两家婚事的。再如何陆平允也是国公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叫家中子弟来定州捧场,走个过场。
旁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江之礼才道,“刚才遇到几个熟悉面孔,若是见到我这处不合适,见到我同你一处更不合适,也怕有心人看出端倪,出岔子。”
洛铭跃总能出其不意,“他们,都不认识我……”
江之礼沉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哦。”洛铭跃明显没怎么听。
江之礼:“……”
江之礼是准备离开的,想起又转身,特意叮嘱声,“别忘了刚才同你说的。”
他是指明珠寺一事。
洛铭跃不置可否,又夹起一枚花生,一面看着江之礼,一面嘎吱嘎吱嚼起来。
江之礼知晓他是多余说这一句了,无奈转身,很快,就有脚步声下了楼梯。
正好咕噜折回,“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