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是心情很好的时候,他都会过来。

在这里,博延能清楚且理智地想很多事,甚至疏通。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他这两年多精神疏导的地方。

站在门口,迟绿忽然有些紧张了。

她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博延“我有点不敢进去。”

博延笑笑,把门解锁打开。

“进吧,其实也没什么,之前只是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两人无声对视一眼,迟绿率先妥协。

她轻轻应了声,主动地推开了门。

推开门,里面明亮又宽敞。

这会外面还有太阳,屋子里面对江边的位置,是很大的一片落地窗,窗帘全部拉开,阳光从外面钻了进来。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光,能看到院子里开得姹紫嫣红的花,看到墙上攀藤的花。

被风一吹,花儿耀武扬威的,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博延看她目光盯着的方向,淡淡提醒“看前面。”

迟绿转头,一抬眼便看到了客厅正中间摆着的画。

她怔松几秒,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是照片还是画?”

“画。”

博延看她,“你走近看看。”

迟绿走近,这才发现是一幅油画。上面的人是她。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身上的装扮,造型和衣服,都特别特别熟悉,是她第一次走秀时候的。

她侧眸去看旁边男人,“这幅画……你买的吗?”

博延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迟绿喉咙有些酸涩,发不出声“你什么时候画的?”

“睡不着的时候。”

博延云淡风轻说。

他一字一字,砸在她心底。

“不是。”迟绿启唇,眼睛明亮看着他,“我意思是……网上好像找不到我这个造型的照片,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她脑海里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可又不敢确定。

博延盯着她看了半晌,低声道“上楼吧。”

“嗯?”

“楼上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迟绿眼睫一颤,跟着他上楼。

博延直接带她去了三楼。

一踏进三楼的领域,迟绿便有些懵了。

这套房子的装修,和一般入住的不太一样。

三楼没有太多的遮挡,两边都是玻璃门,能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

迟绿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些熟悉物品,猛地揉了揉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两边,一边摆放的是一格一格的包包,另一边全是衣服。

迟绿望着这些衣物和包包,嘴唇动了动,终归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这些东西之所以熟悉,并不是因为它们是各大品牌新出的款式,这些包和衣服,第一时间能勾起迟绿脑海里尘封的记忆。

这些,不出意外的话,全部都是她在各大秀场穿过的。

有上百万的礼服,有简简单单的休闲装,有秀场提着的包,有鞋,还有一些小小的配饰。

迟绿认认真真回忆着,每一场秀,好看的不好看的,暴露的不暴露的,有名气的还是没名气的,好像全部都在这儿。

除此之外,包包房那边,还有一面柜全是同一品牌的包包。

迟绿直勾勾看着那边。

博延顺着她目光去看,低声道“那是这两年出的,之前的一些找不齐了。”

“我知道。”迟绿重复“我知道。”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包包,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是她大学时候被博延宠到无法无天的时候。

她很喜欢一个品牌的包包,当时跟博延说,以后每一季度他们出的新品,都要把最好看的三个收藏。

博延那会笑着取笑她,问她三个怎么够。

迟绿眨眨眼,一本正经告诉他,“够了,一季度新品太多了,总不能全部买回来,浪费钱也没地方放。”

博延当时怎么说的。

他当时摸了摸迟绿脑袋,平静道“这个不用你担心。”

而现在,迟绿看着,那些包全摆在那里,不单单是三个,而是这两年出来的大多数。

虽没有全部,可真的足够多了。且他买回来的,都是她偏爱会喜欢的款式。

迟绿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这个人,好像一直如此。她骄纵任性时候随便说的一句话,他不仅会牢记,甚至会把她骄纵玩笑话给她一一实现,把她想要的,全部亲手奉上。

注意到她情绪变化,博延突然问了声“那边有个丑的,发现了吗?”

迟绿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没出声。

博延解释“是看了你一个采访后买的。”

那个采访里,国外记者问前男友的事,迟绿对外从没否认过有过男朋友的这事,但也对外说目前单身。

当时是一个情人节还是什么,记者问她说,有没有祝福或者是话想对前男友说。

迟绿毫不犹豫说,没有。

她那时候,一个字都不想说。不想祝福博延找到了新的女朋友,也不想说别的。

博延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总而言之,就是有些生气。

冲动之下,他恰好看到了迟绿喜欢的品牌包。进去后,他没买漂亮的,反倒是买了难看的这一款。

买回来后,也就一直放在了这儿。

博延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但当时对他而言,这好像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也不是很丑。”

迟绿盯着看了会,喉咙酸涩说“挺好看的,我背的话就没有难看的包。”闻言,博延笑了声“嗯。”

他眉眼柔和地望着她,“是这么个道理。”

迟绿轻眨了眨眼,抿了下唇问“你……之前去看过我的秀?”

“嗯。”

博延直白承认。

“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哪的?”

“你和闻昊签约后。”

迟绿怔住,有些意外“那你第一次看我走秀……”

“是你的第一场秀。”博延垂下眼笑了笑,“我很幸运。”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迟绿所有成长的参与,他其实都在。无论是念书时候,还是工作时候,她的第一次他都在。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但至少他在看着她,陪伴她成长。

“所以那副画也是?”

博延颔首,淡淡说“看完你第一场秀回来后画的。”

他说“画废了很多。”

到后来渐渐熟练了,才有了客厅那一幅。那是博延送给她的成长纪念。

迟绿咬着唇,眼睛湿润。

博延最看不得她哭,也不喜欢她哭。

他抬手,一把将人拥入怀里“带你过来看这些,不是想让你哭,也不想让你感动。”

博延顿了顿,低声说“你想知道我就带你过来看看。”

“那我要是没问呢。”

迟绿哽咽道“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不说?”

“不会。”博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下“可能求婚的时候会带你来。”

迟绿“……为什么?”

博延沉思了几秒,认真说“怕你不答应我,用这个做求婚聘礼的话,你应该会比较容易松口。”

迟绿听着,心里又酸又痛。

博延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他在他熟悉的不熟悉的领域,永远都是佼佼者,是被其他人仰望的对象。

可在迟绿面前,他却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摊开,一一摆在她面前。无论是卑微的,还是其他,他都愿意如实告知。

这就是博延。

这就是博延对迟绿的纵容。

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们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博延不想再浪费下去。他只希望,能和迟绿好好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博延等她情绪稳定了后,低声问“好点了?”

“嗯。”迟绿拉着他的衣服,攥着说“对不起。”

博延一怔,无奈一笑“这话应该我说。”

迟绿摇头。

两人安静地在一起拥抱了会。

迟绿抬起眼看他,“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回来了呢?”

“不会。”

“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