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跑了三趟,把厨房洗好的水缸都装满了。
大汉媳妇询问春来,“是先准备吃的,还是热水?”
春来来问苏叶的意见,“先准备热水吧,我要洗漱一番。另外晚饭就让刘婶子做了,尝尝她的手艺。”
来了西北,自然要尝尝这里的面食,如果做的好,之后可以常吃,不行就出去找其他店铺购买好了。
春来点头出去,吩咐刘婶子直接烧三桶。
热水很快就好了,然后刘婶子眼睁睁看着春来全部提进去倒入大木桶,然后又加了一桶冷水,全部供......苏叶洗澡,不由目瞪口呆,心里犯嘀咕,这也太奢侈了。
他们这里的人一月洗不了一次,即便洗也会省着用,一桶都是浪费。
啧啧,真娇气!
苏叶好好清洗了一回,把连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坐下来吃刘婶子准备的面食。
味道很不错,面劲道有弹性,酸味很重,有一点点辛辣,另外加了不少配菜。
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去,感觉整个胃部都舒服了。
苏叶见春来收拾好,让她下去,不用伺候了,自己拿了一本书,半倚靠在炕上翻阅。
半个时辰过去,春景带着一堆东西回来,堆放在西边没人居住的屋子。
苏叶去看了一眼,东西准备的很齐全,遂拿出一张图纸,“你先吃完面,然后再出去跑一趟,让铁匠把这个东西打出来。”
是做蜂窝煤的模具,非常简便好用。
春景点点头,先去厨房找刘婶子要了一碗面,快速吃完就出去了。
等他再次回来,天也晚了,刘婶子母子女三人已经回去。
打造模具需要两天时间,苏叶交代了春景春来蜂窝煤该怎么制作,就没再管这事。
第二天,她出门逛西平府,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大致把整个府城情况摸透了,这才去了府衙旁的一座院子。
这院子看似低调,其实比府衙一点不小,能在府衙隔壁的,要么是官员们办公的地点,要么是某位官员的宅子,现在居住的是张简次,张简仨兄弟。
苏叶让人送上拜帖,门房见她穿着华贵,也不敢为难,当即请了进去。
很快管家就出来招待,脸上挂着谦虚的微笑,“公子可是姑苏林家的墨玉公子?”
作为管家,他不可能不知道林家,陈景轩和张家的关系,这几年西北和江南的通信一直没断过。
但双方的关系却也没亲密到什么都告知的程度,因此张家只知道她是林如海的儿子,对于其他一概不知。
“是,敢问两位张大人可在?”苏叶点头应是。
“可是不巧,三老爷去了城外榷场,查看今年羊和羊毛的交易额,二老爷在西城书院教书。”
榷场就是城外那个交易市场,因为是大楚主动设立的。离西平城又最近,因此安全和管理都由西平城负责。
而西城书院分内外两院,外院建在榷场附近,招收各族孩子入学,包括了鞑靼,瓦剌和西域诸国人,教授四书五经。
内院建立在西平城内,专收大楚学子,以科举为主,经贸为辅。
西平城是边关,且是与外族通商的重要关口,在这里安防和贸易都显得尤为重要,在这里当知府和将军,需时时提着心,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悲剧。
万一鞑靼,瓦剌假借经商靠近西平府,然后突袭,西平城没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因此本地官员需要时时提着心,不能被一时的繁荣表象迷惑,并对进出边关的人,严格审查。
另外就是,即便他们没有攻城的打算,万一只是小股骑兵抢劫榷场,抢了就跑,对商贸也是相当不利的。
因此西平府还得派一队士兵时常在榷场巡逻,防止这种恶性抢劫事件。
说实话,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因而在这里当官,要么短命,要么当不久。
无论是攻城还是抢劫,都会造成巨大损失,而朝廷需要这里的贸易赚钱,进而供给西北到东北一线的军费。
被抢一次,军费就少一点,因而官员的罪责会比其他地方更大。
而这是外地官员不愿意来此的原因之一,生命得不到保障,还容易降职,换谁都不愿意。
因而张简次搞教化的同时,也想让西平府多几个考中进士的读书人。
这里大概是整个大楚,唯一一个允许本地人在此当官的地方。
因为只有习惯了西平府环境的人,才能更好的做这个父母官。
另外,西平府的一切其实都是围绕边防和城外榷场建立的,基本没其他进项,粮食种不了,需要其他城池供给,牛羊也养不了,离草场有点远。
但它又是最赚钱的,只因为城外的榷场光每年的摊位费和管理费,就是一个惊人数字,除此之外,进出城交易的商人,开通关文牒,还需要上交一百到一千两不等的押金,看你交易的物品是什么,押金不同。
说是押金,其实基本不退的,就是花钱买文牒。
光是这三项收入,就叫西平城赚得盆满钵满,加上遍布大街小巷的客栈,酒楼,每年税收可也不少。
而这些原本归府衙管,可自从羊毛计划提出来,就被划拨到张简仨管辖的范畴了。
也就是说,知府的权力被大大限制了,只能管到西平城事务,管不了城外的榷场。
这样一来,府衙官员捞钱的机会大大降低,就更不愿意来边关任职了。
本就相当于发配,权利还减少了,危险增加了,钱也少了,换谁乐意?
现在的知府是张老太爷门生,且张家也承诺了,做满六年,保证他升官,这才安安心心待在这里,而不是和张简仨抢权力争功劳。
可就算如此,他也一般蜗在城里不出去,就怕运气不好,巡视榷场的时候,出现突袭或抢劫事件,伤到自己。
羊毛计划是个长期计划,哪怕以后北方游牧民族安分了,也要一直施行下去,是个细水长流,坚持不懈的过程,不然那些人要是赚不到钱,日子不好过了,还是会重新南下牧马。
因此需要一个能明白其中底层逻辑的官员,一直不动神色进行此事。
张家人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那么就需要培养接班人,还有谁比当地人更能体会这层不可言说的含义呢?
反正都是搞教育,那不如一起搞起来。
苏叶听完,表示自己后日再来,管家立刻表明会禀告二老爷三老爷。
回去的第二天,苏叶就接到张家的贴子,请她上门。
苏叶没有犹豫去了,拿出陈景轩提前写好的信,交给他们。
张家二爷三爷看完信,对视一眼,对苏叶的态度郑重起来,她问什么也都一一作答,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过交谈,苏叶差不多了解了羊毛计划的实施情况。
其中瓦剌那边没多少进展,他们一直野心勃勃,想要进攻东北,好获得大片平原,养更多的马,进而拿下鞑靼。
而鞑靼分为两部分,掌权人分别是哈丹巴和其侄子苏德,苏德父亲赛罕和哈丹巴都是先鞑靼大汗的孩子,正好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幼子。
草原上的习俗,幼子作为继承人,因此鞑靼王打下太湖盆地后,就把长子分了过去,让他掌管那里的鞑靼部落。
当时太湖盆地有三个大势力,六个小势力,先王只派人打了三个大势力,至于那六个小的,自然交给掌权的儿子自行解决。
可就是这六个小势力,明面上投靠,之后竟然联合起来反叛,害死了赛罕的长子。
这是赛罕最喜欢的儿子,为此他把六个小部落的男子全屠了,包括六岁以上的男孩,行为之血腥残暴,引得其余被打败的大势力青壮人人自危。
他们暗中联合,于半夜杀死了赛罕,而苏德趁乱跑了出去,跑回鞑靼王庭,寻求当时已经继位的叔叔哈丹巴的帮助。
哈丹巴出兵,帮侄子镇压了叛乱,苏德成了这一支首领。
然而但是,哈丹巴并没有撤兵,明面上是保护侄子,实际上想把这部分父亲分出去的地盘抢回去。
苏德是个聪明的,善于隐忍,借助叔叔的威势镇压其他鞑靼人,又使用怀柔政策,拉拢了一批人,和叔叔的人形成平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也就给了张家机会。
苏德需要发展壮大自身,就需要更多的马匹和人口,可太湖盆地的先决条件摆在那里,无论人口和马匹数量都受到限制,怎么办呢,有钱也行!
有钱了,他还可以偷偷从叔叔哈丹巴手下部落中购买,毕竟马匹卖给大楚或瓦剌不行,卖给大汗亲侄子没什么不可以吧?
关键得有钱!
而张家给他们提供了赚钱的方法,那就是羊和羊毛。
苏德在一开始尝试后,就开始大肆养羊了,羊多了,马自然就少了生存空间,只能寄希望于偷偷购买。
哈丹巴手下那些部落,每年上交一部分马匹给大汗,剩下的留在自己部落,这是属于各部自己的财产,哈丹巴管不着,因此他甚至都不知道,手下人的马匹少了好些。
而张简仨通过这种方式,悄无声息削弱了鞑靼王庭的实力,至于苏德部,他们确实赚钱了,但也换成了马匹,剩下的都用于改善生活了,茶叶,盐等,可也消耗了不少,因此相较于以前,只是生活更舒适了,实力倒没增加太多。
得知这个消息,苏叶眼中闪过满意,这可真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