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馆里侧的休息区闹哄哄围着几个人,有人在笑,有人在起哄,伴着几声粗粝的、听不分明的破碎嘶吼,听着有些熟悉。
纪戎本不打算再出门,可是呆在家里无端有些烦闷,他便索性来馆里放一下今天刚拿到的备案回执,顺便看看情况。
然后他远远的看到了被围在储物柜旁的孟厌。
换衣间的门开着,被他念叨了一下午的人穿着白色泛灰的保洁制服,左手攥着手机,右手不依不饶扯着别人的衣襟扣子,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嘴里大声吼着什么,隔得远听不分明,只觉得声音里的愤怒快冲破他的喉管,刺得人耳膜震痛。
不能再喊了,再喊嗓子就真要废了。
纪戎没法思考孟厌怎么会在这里,大跨步走了过去,耳边依稀听得被揪住不放的omega翻来覆去哭诉原委。
“是他先偷我东西的,他翻我包……”
浑身炸毛的小狼崽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沙哑的叫骂声毫无穿透力,但纪戎听清了。
“放屁,撒谎精,你他妈**全家*绝了!”
几个相熟的老客户适时在一旁点评。
“是不是犯病了啊,莫名其妙的,一个omega嘴这么脏。”
“你看他那个奇怪的耳朵,是不是跟人打架被咬掉了一个角,哈哈哈……”
“出拳力道不行啊,只会叫嚣的弱鸡,笑死爹了。”
……
没等纪戎走近,又有围观的alpha看不过眼上前制止。孟厌被大力推搡了两下,依旧死不松手,反而偏过头来,张口就要咬人,差点被甩了一巴掌。
纪戎眼疾手快拧着那横插过来的胳膊,眉头紧紧皱起,厉声喝道:“干什么?想动手是吧?”
“纪老板。”被反剪着胳膊的alpha认出了纪戎,讪讪地扯了扯嘴角。下了拳击台斗殴本就不妥,更何况对方是个omega,他确实是冲动犯浑了。
只是被放开之前,大腿上狠狠挨了一脚,疼得他呲牙咧嘴。
纪戎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此刻心里又气又急,刚刚要是慢一点,那一巴掌打在孟厌脸上,不知道得多疼。
“怎么回事?”他克制着收了点急躁,抓住了孟厌的右手手腕。手下没用力,想问清楚状况。
孟厌固执地转过头不看纪戎,浑身却忽然控制不住发起抖。周遭的声音离他很远,又很近,像有泥水倒灌进了耳朵里。
他只留意到纪戎忽然走了过来,没看清纪戎的表情。
可能是失望,可能是厌恶,可能是恶心,也可能全都有。
现在人就在近旁,却是不敢看。
他以为纪戎是被人特意叫来的,就像小学时学校叫家长一样。
他妈盛装来学校的那天,孟厌其实一直在心里偷偷高兴,因为他妈妈长得漂亮优雅,让他觉得很有面子。
以为不会再被围着嘲笑,以为会有人替他撑腰,以为不会再受欺负。可是他错得离谱可笑。从那天开始,他妈再也没对他笑过一次,甚至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沉下脸去。
很快又要被讨厌了,被纪戎讨厌了,明明装乖了那么久。
被讨厌这件事他本来不在意的。
原来付出被漠视、信任被辜负、清白被冤枉、尊严被践踏,远不是最叫人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唯一愿意听他慢慢说话的人要开始讨厌他了。
原来他还是不习惯被抛弃。
对面那个叫周葙的仓鼠omega哭得停不下来,见有人向着孟厌,又重头开始诉苦。
“先生,您认得他吗?他翻我包偷我东西,我想和他好好谈,是他甩开我的手,自己不小心把手机摔坏的。”